“之后我们又见过两回，我知道了他家里有个脑瘫的弟弟，都靠着奶奶养着，爹很早坐牢了，妈改嫁就在隔壁村也没想过来照拂一下孩子，是真的打算彻底断了的。”
因为这样，那后生初中都没念完就开始混社会了，老太太嘴巴对他多嫌弃，但是一旦超过一个点他没回去，老太太就会举着手电筒出来找他，不看到人不罢休。
“我记得张胜跟我说，有一回他烦了这个家烦了只会说教的奶奶，躲起来不让她找到，结果奶奶真的迈着那双坏腿走了很久……他说他就认命了，生下来也许就是要还这份恩的。
我感觉能记恩的孩子，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石青青想说，那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混迹的这几年，无论是不是本心，坏事估计也没少做。
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赵丰年这样纯良耿直的性子真的可以吗？
赵丰年伸出大手捂住石青青的眼睛。“你别用这种生怕我吃亏的眼神看我，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老婆。”
石青青抓着赵丰年的手拉开。“那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呢？你说个人来给我听听以后我就担心那个人。”
赵丰年啊？了一声？
老婆，别耍他玩啊，他会当真的。
石青青看了一会赵丰年尴尬的表情，忽然叹了一口气：“你已经是个家庭的顶梁柱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你要做什么决定，你自己去权衡，不过还是那句话，什么外物都不如你一根汗毛重要——”
“没我重要！”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最后几个字，赵丰年嬉皮笑脸的表示，就当自己每个月花两百找了个跑腿的。
石青青点点头，你如果只是同情人家境遇，家里有那米油的你拿一份去帮帮人家，对咱们家现在的经济来说都不是难事。
可是要更深入的接触还是多多考虑，主要是这买卖也不是咱们家的。
赵丰年敬了个礼，嬉皮笑脸说保证听从老婆指导。
石青青心道，最近搬回家的彩电里，有这么油嘴滑舌的电视台词吗？
如果不是电视台词，那他都从哪儿学的？
石青青每日的生活依旧是钓鱼，和鼓捣好吃的。
在没有预约的日子里，石青青对伙食也没有敷衍了事。
猪肚汤、老鸭汤、蹄花汤……各种好吃好喝的都给赵丰年安排上了。
当初说的让他回来休息结果这不是有活儿干了么，但另外一件答应的事情可不会松手。
赵丰年也就是还有点活动量了，要不这么吃下去不动的话，不出三个月就能胖一圈。
他晚上回来会跟石青青说一声今日出去都碰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听到了什么新闻。
石青青也听到了赵丰年和那个叫张胜的孩子关系越来越好。
开学季后没两周，表舅来家里说了一件事，有人想跟他合作，但是定的数量，正好是他一天最多能做的量，而且人家会提供鹅，就等于他加个工。
石青青不会插手人家的买卖，原本是想着表舅的事情自己决定吧。
前期她也是看在赵丰年的份上搭把手，反正后来也互利互惠，也不算谁占了谁的便宜。
不过湘儿格外介意这件事。“那个人很奇怪，还要拍摄我们做熏鹅的全过程，我故意在中途拿了调料进灶房，装作要加料，那人立刻就追过来问得很详细，你说哪有这样问话的，我看就是假合作真套方子！”
表舅说那经理不是这样的人，大饭店的经理怎么会做这种事。
石青青挑眉，那可不一定。
表舅这个年纪了不可能不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吧。
她问了问湘儿，大概就是这位经理很会忽悠人，吃顿饭的功夫都快叫表舅干爹了。
“真是的，带个把而已，真就那么稀罕吗，还只是见一面而已就这么相信，上赶着要去指导……”
石青青一言难尽。
她说不准表舅是不是这个心思，毕竟老人家养儿防老的思想也不能就说完全是错的。
但是这么不警惕陌生人，会不会有点太傻白甜了。
她打算把这件事跟赵丰年再说说，赵丰年的想法是回头让表舅约那个人来家里，他过去那边吃顿饭，看看怎么个事。
“外面我跑得多，不说所有的饭馆我都门清，但是镇上、村口路边以及市里面六成以上的饭馆餐饮类的铺子我是走遍了的。”
就算那什么经理的饭馆正好是盲区，他可以亲自走一趟，表舅成天被熏鹅捆在院子里了，无法走开，他赵丰年可不是。
“好，表舅的事就你解决。”石青青表示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开口，自己不会推辞，但是她还是尽量避嫌的好，有些事帮了是雪中送炭，有些事帮了搞不好就是多管闲事。
分不清雪中送炭还是多管闲事的界限，那就让赵丰年这个关系更深的后辈去管他那边亲戚的事。
吃饭的日子很快约好了，对方在两天后开车来的，带了更多的礼物，一副跟表舅一见如故的感觉。
石青青也做了几道菜送过去，鲍参翅肚甚至是洋人的餐都有，还加了一道咖喱。
那经理瞧见席面的时候，表情凝滞了一瞬，随后再次打量了一下一看就还没从贫苦的家境中脱离的表舅一家，再看看赵丰年这一身不富贵却质量上乘款式洋气的装扮。
石青青端了盘水果上来，手腕露出几乎半斤重的金镯子。
在得知石青青拥有不间断的海货资源，赵丰年是这家熏鹅铺子对外的话事人后，那经理的表现，之后就是对赵丰年的热络了恨不能跟赵丰年结拜，一番交谈下来，人呢是怀着小心思来的，但不会硬来。
被点出来这个心思也只是解释那都是老板怕食客吃着不放心，让他们这些跑腿的要留意外来的成品餐食。
“其实我们饭店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场地专门做这个熏鹅……”为了解除赵丰年的警惕，他甚至这么说。
“哈哈许经理不必解释，我们都是打工人，理解领导的话如山重，但这个食品卫生的问题我们是能给你一个保证的，我们绝对不偷工减料，也不滥竽充数，全都是用活鹅……”
你来我往几句，一顿饭吃完，赵丰年和许经理勾肩搭背上了，认干爹的事情暂时也就停摆了。
饭后，目送人家离开，赵丰年才和表舅说了一下人家的心思，本是冲着你这个熏鹅做法来的。
学会了，也就是抢生意的开始了。
表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是一种小吃，就值当人家拉下脸面认干爹，这么讨好他一个乡里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