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在长椅上翻了个身，外套滑落一半，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林悦儿走过去，把衣服重新盖好，指尖扫过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她站起身，看向终端屏幕。生态监测图上的数据已经开始跳动，那颗被陨石撞击过的边缘星球，地表温度曲线出现了微弱回升。她抬手摸了摸胸前的胸针，触感温润，像是刚晒过太阳的石头。
楚墨渊站在全息投影前，手指划过几道参数面板。武器测试模块的进度条已走到百分之六十，护盾充能效率提升的数据稳定在27.3%。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刚才的测试记录拖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科技融合实验日志_01”。
“开始吧。”他说。
林悦儿点头，走到水晶旁。她把手放在上面，闭上眼。心源树在体内轻轻震动，和上一次一样，但这次更清晰，像是一棵树在呼吸。她按照“萌芽节律协议”，将能量分成短段输出，每次释放后停顿三小时。
第一波光流顺着加密通道进入目标星球的地核节点。遥感画面中，一片焦黑的土地裂开细缝，有东西从底下冒出来。
是菌丝。
它们呈淡金色，沿着地下岩层缓慢蔓延，像一张网慢慢铺开。林悦儿睁开眼，胸口有些发闷，但她没停下。这是预料中的反应，心源树需要时间恢复。
“你还好吗？”楚墨渊看了她一眼。
“没事。”她说，“只是有点累。”
楚墨渊走近一步，声音低了些：“要不先暂停？明天再继续。”
“不用。”她摇头，“节奏不能断。光要走路，走得慢才有力气。小团子说过的话，不能当成耳旁风。”
楚墨渊没再劝。他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他们回到各自的岗位。林悦儿继续监控生态修复进度，楚墨渊则调出后勤系统的运行日志。七台辅助机器人正在执行物资搬运任务，路线穿过碎石区和塌陷带。这些区域原本容易造成系统误判，导致机器人卡顿或偏离轨道。
此刻，它们的行动却异常平稳。
楚墨渊放大其中一台机器人的音频输入记录。背景音里传来一段断续的旋律，是小团子平日哼唱的那首睡前歌。音量不大，几乎被环境噪音盖住，但频率一直存在。
他调出误差率对比图。启用童谣播放后，七台机器人的综合失误次数下降了15%，尤其在复杂地形中的协调性明显提高。
“安眠曲效应。”他在笔记里写下这个词。
林悦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有效果了？”
“比预想的好。”他说，“不是靠指令优化，而是某种……情绪同步。”
林悦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想起那天晚上，小团子把糖放进梦里，水晶就亮了一下。原来有些东西不需要解释，只要相信就够了。
她转头看向长椅。小团子还在睡，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他的衣袋鼓起一小块，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她没去碰，只是轻声说：“谢谢你。”
楚墨渊走回终端前，打开通讯界面。他没有发送任何消息，只是确认本地系统仍在独立运行，所有数据未连接外网。这个阶段，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十二小时后，生态监测图上出现第一个突破点——一株嫩芽破土而出，叶片展开不到半厘米，但在红外成像下，它的生命信号非常稳定。
林悦儿盯着那一点绿，久久没动。
“活了。”她说。
楚墨渊也走过来。他很少表现出惊讶，但这一刻，他的眼神变了。他看到的不只是植物复苏，而是整套体系可行的证明。
“微生物活性回升到临界值以上。”他调出分析报告，“孢子群开始自我复制，土壤酸碱度正在回调。如果保持这个节奏，三个月内可以重建基础生态圈。”
林悦儿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感到一阵轻松，像是走了很久的路终于看到灯。
“武器那边呢？”她问。
“第三次测试完成。”楚墨渊指向另一块屏幕，“攻击模组充能速度提升41.2%，护盾反射率稳定在27%以上。没有出现过载或波动。”
“机器人呢？”
“运输任务完成率100%。最后一段塌陷区通过时，七台机器自动组成三角队形，规避了落石风险。”
林悦儿笑了下。她没说什么，只是把帆布包拿过来，从里面取出一个玻璃瓶。瓶底有一小撮金色粉末，是上次灵果成熟后留下的残渣。她打开瓶盖，轻轻撒了一点在桌角。
粉末落在地面时，微微闪了一下。
楚墨渊看见了，但没问。他知道那是空间产物，也知道她为什么现在拿出来。这是一种无声的确认——我们做的是对的。
小团子在长椅上动了动，翻了个身，一只手伸出来，搭在胸口。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花板。
“光吃饱了。”他说。
林悦儿走过去蹲下：“你说什么？”
“光……会跳舞。”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它不喜欢饿着肚子干活。”
林悦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你继续睡，让它好好休息。”
小团子摇头：“我不困。光想唱歌。”
林悦儿和楚墨渊对视一眼。她回到终端前，打开音频输入模块。
“你想唱什么？”
小团子歪头想了想，然后张嘴哼了一段。调子很简单，没有歌词，只有几个来回的音节。林悦儿把这段录音保存下来，命名：**童谣样本_02**。
她把它导入小型终端，连接到一台待机状态的维修机器人。这台机器之前经常出现响应延迟，尤其是在夜间值班时段。
启动后，机器人缓缓移动起来。它的轮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但动作流畅，没有卡顿。当童谣播放到第二遍时，它突然转向，朝着角落里的备用零件架走去，准确无误地取下一颗螺丝钉，放进了工具盒。
“它听懂了。”楚墨渊低声说。
林悦儿没回答。她看着屏幕上不断更新的数据流，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这不是奇迹，也不是运气。这是他们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结果。
楚墨渊打开文档，在“能力提升计划·第一阶段”的末尾添加一行字：
“三项路径均已验证可行，建议维持当前节奏，暂不扩大规模。”
林悦儿站起身，走到水晶前。它还在发光，光流缓慢流动，底部凹槽微微泛亮。她把手放上去，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回应。
她闭上眼，再次引导能量输出。这一次，她不再紧张。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终端屏幕上的数字继续跳动。生态区的绿色范围在一点点扩大，新的嫩芽接连冒出。武器系统的稳定性测试进入第四轮，护盾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晶光。七台机器人排成一列，沿着预定路线稳步前行，背景音里，童谣一遍遍重复。
小团子趴在长椅上，下巴垫着手臂，眼睛盯着水晶的方向。他的衣袋又鼓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跳动。
林悦儿睁开眼，看到第一片真叶完全舒展。叶脉清晰，颜色鲜亮，在监测图像中格外显眼。
她嘴角微扬。
楚墨渊站在全息屏侧，袖扣上的翡翠药鼎映着微光。他没有下令公开成果，也没有调高保密等级。一切照旧。
这时，小团子忽然抬起手，指向水晶的凹槽。
一道极细的金光从里面升起，碰到他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