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她笑盈盈的眸子，褚缚时没有再迟疑，说：“不久前米家表姑找到我，说半年前你大舅舅凌洛笙就回了国，可至今没人在国内见过他。米家在京市行事多有不便，表姑托我帮打听她丈夫的消息。”
“我大舅舅半年前就回了国吗？”
霍凌惜面上只有些许疑惑，没有震惊。
一点都没有。
至少在褚缚时看来是这样。
似乎他舅舅回国并失去踪迹这件事并未挑起她多大情绪。换个直白些的说法，对于这件事，她并不是很在意。
“表姑是这么同我说的。”
“我大舅母是什么时候找的你？”
“大约一个月前。”
“那你可有我大舅舅的线索？”
褚缚时摇头：“没有。”
这下霍凌惜是真有点意外了，“你亲自出马找了一个月都没有一点线索？”
这话让褚缚时目光在霍凌惜脸上多停顿了几秒。
果然，她是知道他身份的。
不过也无妨，既然都将他在家中排行第二告知了她，他就没打算对她隐瞒身份。只是他并没有明说，她也没有问过。
看来她应该是早在之前就知道了他是谁。
今天她打那通电话提到了联姻和闺秀名媛。
寻常人家可用不上这两个词。
看来她失踪这十年应是落脚在某个有些家底的人家。
别说照片，网上关于东域集团掌权人的报道都很少很少，他在外也极少露面，能在他用另一个少有人知的名字的情况下还能认出他来的人，实在是不多。
而这些人他几乎都见过。
除了霍凌惜。
褚缚时并不觉得霍凌惜是凭着小时候他们见过的那一面认出的他。他当时是远远看着人群中瞩目的霍家大小姐，并没有靠近打过交道，后来他跳下泳池救起落水的霍凌惜，霍凌惜已经晕过去，不可能看到他。退一万步讲，就算霍凌惜当时看到了他，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是哪家的。
那么，霍凌惜能知道他，应该就是和这十年收养她的人家有关。
褚缚时从未怀疑过霍凌惜在电话里喊的妈会是她的亲生母亲凌翡。凌翡当年太过耀眼，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的死不可能作假。
当年他年纪小，凌翡的葬礼他没去参加，却也听说葬礼上来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们褚家嫡系都去了好几个。
据说当时霍凯龙因妻子的离世都有些疯魔了，一直拖到葬礼当天都没有将尸体火化，是等葬礼结束才在凌翡许多亲朋旧友的坚持和陪同下去的火葬场火化下葬。
不是她亲生母亲，那就只能是养母。
看来霍凌惜这十年也是有家人关照的，并非孤身一人漂泊无依。
褚缚时在心里轻轻舒了口气。
“没有一个月，我此前有些事耽搁了，是近几天回到京市才开始着手帮表姑找人。”
霍凌惜一笑：“我说呢，你亲自出马还一个月都找不到任何线索，再来多少人怕是都难找到。”
“你不担心吗？”褚缚时问。
“担心啊，那是我亲舅舅，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但要说有多担心，其实也没有，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我舅舅，只听说有这么个人，我同他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就是有担心也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担心，与个人感情无关。”
“不过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时哥，我和你一起帮我大舅母找人吧，你将我大舅母的联系方式发一个给我，我再仔细和她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
褚缚时看着她，说：“待会儿发给你。”
将霍凌惜送到霍家，褚缚时才离开。
他刚离开没几分钟，霍凌惜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是她大舅母米雪的联系方式。
霍凌惜点了保存，却没有马上拨打这个电话。
“大小姐，您回……”来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保姆张姨直接呆在原地。
定在霍凌惜身上颤动的瞳孔出卖了她的情绪。
霍凌惜看了看自己，笑问她：“张姨做什么这副表情，是被我这身打扮惊艳到了吗？”
“……是、是的，惊艳到了，大小姐真漂亮。”
张姨扯出一个艰难的笑。
“我也觉得很漂亮，这是照着我妈妈十八岁生日当天的打扮一比一还原的。说起来，张姨是妈妈嫁到霍家才来霍家做事的吧，我妈妈十八岁的时候和我爸都还没有认识呢，你应该没有看到过我妈妈十八岁生日当天的样子才对。那么，张姨你看到我这身打扮，又为什么会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呢？”
“我不是……”
“张姨也别狡辩说你没有吓到只是惊艳到了，我又不瞎。”
后路被堵，张姨攥紧了衣角半晌说不出话。
非常后悔出来迎接霍凌惜。
张姨当然不是好心，更不是见霍凌惜平安回来感到高兴。
因着那天霍云溪的两句话，凌若倩开始对她疑心，对她不似从前一般信任重用，虽然没有辞退她，可她在霍家的日子已经大不如前。在张姨心里，这些全是因霍凌惜消失而起，她不敢找凌若倩和霍云溪的麻烦，只能来找霍凌惜试图给自己出气。
却不知霍凌惜才是这个家最不能招惹的。
“我、我就是以前打扫的时候看到过照片，那张照片上是和大小姐这身打扮一模一样的先夫人。大小姐您也知道您和您母亲长得有多像，突然看到您这身打扮，我确实有被吓一跳。”
“看到过照片？在哪里看到的？”
张姨想了想，说：“先生的书房？家里存放旧物的杂物间？我记不清了，时间过去太久了。要不是照片上是先夫人年轻的时候，我觉得很漂亮多看了两眼记忆有点深刻，我估计都忘了这事。”
“那张姨好好想想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照片，想到了记得来告诉我。”她冲张姨笑，“几天不见，我看张姨好像憔悴了不少，是因为担心我给愁的吗？”
张姨干笑：“大小姐说笑，不过我确实很担心大小姐。能看到大小姐安然无恙回来，我也能放心了。”
“张姨有心了。”
她视线落在张姨脸上，“张姨也五十多岁了吧，快到退休的年纪了，有想过提前退休离开霍家吗？”
张姨表情僵住：“大小姐说笑，霍家是很好的主家，我在霍家干了这么多年早就有感情了，是打算一直在霍家干到死的。”
“能雇佣到张姨这么用心的人是霍家的服气。那张姨就继续在霍家好好做吧，我要留你，别人是不敢辞你的哦。”
张姨一讶，而后惊喜道：“谢谢大小姐！我一定好好干，一定不会辜负大小姐的信任！”
霍凌惜笑笑，没有接她的话，“张姨好好想想是在哪里看到过照片，我等你的消息。”
走几步，回头：“哦，对了，我爸爸应该不会舍得将妈妈成人礼的照片给我，张姨可别让我爸爸知道我在找照片哦。”
她分明笑眯眯的，可她朝自己看来的时候，张姨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顿时心惊肉跳：“明、明白，我明白的，大小姐请放心。”
“谢谢张姨啦。”
“还有一事，劳烦张姨告诉负责盥洗的阿姨半个小时后来我房间将我换下来的这身衣服拿去清洗干净再给我送回来。”
说完她就转身上了楼。
哼着歌。
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张姨却是脸色都白了。
准备离开才发现腿都是软的。
这霍家全是吓人的神经病！
要不是霍家待遇好，她又是霍家的老人能谋到更多好处，她早就辞职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