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场更大规模的、旨在彻底扭转华北战局的战略大反攻，在这间小小的作战室里，被正式启动。
就在命令刚刚通过电波发往各个部队时，一名机要参谋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他的军帽都跑歪了。
“总座！总座！海军司令部特急绝密电报！”
作战室里刚刚燃起的热烈气氛，瞬间一滞。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海军？
在这个节骨眼上，海军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陆明接过电报，飞快地扫了一眼，整个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他快步走到宋明远身边，将电报递了过去。
“总座，您看……”
宋明远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便将其重重地拍在了沙盘上。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附带着一张模糊的、由潜艇潜望镜拍摄的照片。
“我部‘U-11’潜艇于黄海东部外海发现日军大规模舰队，经识别，旗舰为‘飞龙’号航空母舰。”
“其编队规模庞大，包含至少三艘航母，十几艘战列舰及巡洋舰，另有驱逐舰、补给舰若干。
“舰队正高速向西，目标……不明。”
沙盘上，那根刚刚还指着山海关的红色指挥杆，旁边多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艘庞然巨物的轮廓，正劈开海浪。
作战室里，刚刚因冀南大捷而沸腾的空气，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沙盘上那张小小的、却分量千钧的照片上。
照片的成像质量很差，灰蒙蒙的一片，但那艘劈波斩浪的庞然大物，那平直的甲板和独特的舰岛轮廓，无一不在宣告着它的身份——航空母舰。
“飞龙号……”
陆明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不是海军军官，但也知道这艘航母在日本联合舰队中的地位。
那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精锐。
“总座，情报确认，‘U-11’号在发出电报后，就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一名机要参谋低声补充，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还只是先头侦察到的。”陆明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他们的主力舰队，规模只会更庞大。旅顺港里，牧野康夫手上还有一艘‘赤城’号，如果汇合到一起……”
他没再说下去，但作战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明白。
四艘航空母舰为主力的特混舰队。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人民军海军虽然发展迅速，但航母家底尚薄，面对日本几乎倾巢而出的联合舰队主力，这仗怎么看都有点悬。
“陆地上打了败仗，就想从海上找回场子。杉山元这个陆军马鹿，居然能说动海军那帮高傲的家伙，看来是真急了。”
宋明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拿起那张照片，对着灯光看了看，脸上不但没有众人预想中的凝重，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总座？”陆明有些不解。
“我还在想，磁县这锅油烧得这么旺，小鬼子怎么不再多添点柴。原来，柴火在这儿呢。”
宋明远将照片扔回沙盘，发出一声轻响。
他走到巨大的海图前，上面用红蓝两色的箭头，标注着双方海军的已知部署。
“杉山元在陆地上摆出决战的架势，甚至不惜把华中方面军的精锐都填进来，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吸引我们所有的注意力，把我们牢牢地钉死在冀南和华北平原。”
他的指挥杆在地图上移动，将陆地和海洋串联起来。
“他真正的杀招，在这里。”指挥杆重重地点在了胶东半岛的尖端，“一支庞大的，携带着陆军的登陆舰队。一旦他们在我们的后方，在胶东成功登陆，整个华北战场的后勤线、指挥中枢，都会直接暴露在他们的刀口之下。”
“到那时，我们在正面战场取得再大的胜利，都会因为后院起火而功亏一篑。这是一记标准的‘陆海协同，中心开花’。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经他这么一点拨，作战室里的众人顿时茅塞顿开，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
原来，磁县那场吞掉日军五个师团的辉煌胜利，在敌人的整个战略布局中，竟然只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他们差一点，就因为眼前的胜利而忽略了背后那把更致命的刀。
一名年轻的参谋忍不住开口：“那……总座，我们该怎么办？海军能挡住他们吗？”
宋明远转过身，环视了一圈自己这些面带忧色的部下，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办？”他反问了一句，然后走到电话机旁，亲自摇动了手柄，“陆地上送了五个师团的大礼我们收了，现在人家又从海上送来一顿海鲜大餐，哪有不吃的道理？”
“给我接海军司令部，柯浩。”
电话很快接通，宋明远连一句寒暄都没有，开门见山。
“你们的客人到了。带着四艘航母，十几艘主力舰，还有两个师团的陆军，浩浩荡荡，正往你家门口赶呢。”
“怎么样，这份大礼，你们海军吃不吃得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柯浩爽朗的大笑声：“总座，我们海军的牙口，您还不知道吗？”
“别说四艘航母，就是再多一倍，也得给他嚼碎了咽下去！我们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好！”宋明远的声音也带上了笑意，“我给你部下达作战命令。”
“执行‘铁钳’预案。我不要击退，不要对峙，我要你把这支舰队，给我永远地沉在黄海里！一艘都不许放走！”
“保证完成任务！”
“另外，告诉你们航空兵的小伙子们，给我打得漂亮点。陆军的兄弟们在天上把零战当靶子打，你们海军要是掉了链子，我可要拿你是问。”
“哈哈哈，总座放心！我们海军航空兵，也不是吃素的！”
挂断电话，宋明远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一个运筹帷幄的统帅，那么现在，他就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剑。
“命令，冀南前线部队，打扫完战场后，主力就地休整，装甲部队和炮兵部队进行快速补充。我给他们四十八小时。”
“命令，东部战区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岸防炮台，做好战斗准备。二线部队组织起来，准备迎敌。”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原本紧张慌乱的作战室，迅速恢复了高效的运转。
每个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齿轮，开始围绕着新的作战目标飞速转动。
陆明看着重新变得井然有序的作战室，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宋明远，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