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摇曳，林桃抬手拭去额角的汗珠，她抬眸看了眼天空，心下一沉，这里的时间好像不会流逝，那朵半小时前就悬在头顶的云，此刻依然停留在原处。
“我们是不是...找得太久了。”林桃说得含蓄，实际上她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放眼望去，这片荒地除了及膝的枯草再无他物，天是苍茫的，地是荒芜的，就连风都带着死寂的味道。
“累了？”临川靠近时，衣料摩擦过草茎发出细响。
林桃咬住下唇，目光掠过他颈间蔓延的黑色纹路，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临川身上的诅咒越来越严重了，只要是露出来的皮肤几乎大部分都被黑色覆盖。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却在看见印记时愣住了，她身上的印记似乎没有变过。
还没等她细想，就听见临川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他抬手指向荒原尽头，一点微光正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你看那边。”
林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去，同样也看见了微光，她的瞳孔微张，悬着的心刚要落下，抬脚刚要继续往那边走，脚步却突然顿住。
“你之前说誓约之门会避开被诅咒的人...”她抹去滑至下颌的汗珠，“所以我们这样过去真的能找到吗？”
“还记得刚刚吃的草吗？”临川视线仍锁定远方，下颌线绷得极紧，“它能暂时压制诅咒。”
“这么容易？”林桃狐疑地打量他被黑影侵蚀的侧脸。
“嗯。”男人忽然弯起眼角，试图让林桃的情绪稳定下来，“我们桃桃自带好运。”
林桃点点头，她再次望向那点微光，心底的不安被稍稍压下。
可当两人真正站在三米高的鎏金大门前时，林桃还是觉得顺利得不可思议：“真的就这么找到了？”
“嗯。”临川推开沉重的门扉，对愣在原地的林桃挥了挥手，“进来。”
林桃看着面前不知道通向哪的大门，按住了狂跳的心口，路过临川的时候，她没有直接踏进去，而是紧紧盯着他深邃的眼眸。
“这次我们一起进去。”
她怕他又有什么瞒着她。
临川低笑：“好。”
当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后，林桃才彻底放松下来，她想象中的阴森并未出现，这里反而华丽得不真实，璀璨金辉洒满每个角落，奇异的香气在空气里流动，漂亮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
两人在长廊尽头停下脚步，面前是两扇完全相同门扉紧闭的鎏金大门。
林桃皱着眉，她没有贸然走上前去，而是站在原地望着旁边的临川，“怎么办？”
“看样子，只能一人进一个了。”临川轻抚下巴，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林桃。
“不能两个都进同一个？”
临川摇头，“誓约之门会根据进入者数量生成对应的门，一旦有人进入其中一扇进入，那么这扇门就会关闭，另一人只能选择另一扇还未关闭的。”
林桃努力辨别着两道门的区别，她左看看右看看，可惜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只能无奈放弃，但她也没有完全相信临川。
“真的是这样的吗？”
“桃桃。”临川走到她面前，俯身与她平视，“试着再相信我一次吧。”
他神色温柔地看着林桃，眉眼压得很低，轻垂下来的睫毛微微遮住眼底的情绪，在眼下投下一小段阴影。
林桃呼吸不由一滞，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视线慌乱移开。
“好。”
“那你说该怎么选？”
临川这才直起腰，放过了脸颊微红的林桃，他缓步走到了一扇门前，“你进这个。”
林桃缓了缓情绪，在临川的注视下，她伸出手推开了门，却在看见里面透出的微光时，猛地把手一缩。
“不，我要进另一扇。”她倔强地皱眉。
其实她发现了。
虽然两人都吃了一样的草，但是只有她的诅咒被压制了，临川的诅咒依旧在蔓延，所以她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
或许还是只能有一个人能出去。
所以如果临川拒绝了，那就坐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林桃连呼吸都忘记了，但依旧没有放弃临川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好。”
这个回答让林桃愣住了，难道她猜错了？
她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我真的进另一扇了？”
“可以桃桃，两扇门都可以出去。”临川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目光柔柔，他所有的情绪都被揉碎在眼眸。
“你若是不信我，那就换一扇。”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林桃的顾虑。她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行，我们交换。”
既然临川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这里应该没问题，她也放下心了。
两人各自走到对应的门前，相视点头，同时推门而入。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林桃下意识抬手遮挡，待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透明隧道里，隧道尽头依然看不分明。
她眸光一瞥，看见了另一条隧道的临川。
他站在隧道入口，静静望着她。一只手轻按在玻璃上，另一只手正用手指在玻璃上画着什么。
林桃认出来了，他在画一颗爱心。
原本想要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原本还被紧张的心情一瞬间似乎被抚平了。
她故作镇定地想往前接着走，却不自觉同手同脚起来。
林桃一步步向前走着，四周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可每当她觉得害怕的时候，一转头就能看见那边陪着她的临川，无论何时她望过去，他总能接住她的情绪。
不是冲她挥挥手，就是歪着头逗她笑。
明明隔着无形的屏障，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心下却觉得比有人在她耳边念叨来得更加心安。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光点。
她加快脚步，光点逐渐扩大成温暖的光晕，她也跟着雀跃起来。
出口就在前方！
林桃迫不及待地想与临川分享这份，即便知道隔着玻璃他听不见，还是转过头欢快地喊道：“我们找到...”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临川不见了。
换句话说，那条隧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无尽空虚的地方又只剩下了她一人。
林桃愣住了，脚步也慢了下来，她整个人先是趴在玻璃上，努力踮起脚尖张望，当她发现没用时，便开始疯狂拍打着玻璃。
她企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只是依旧无济于事，无论她做什么，都看不见那边的隧道了。
“不见了...”林桃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无力的滑在地上，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现在哪？她不是已经换过隧道了吗？
林桃越想越觉得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打算用手背去擦，却越来越多，眼泪不要钱一样的流。
“骗子...”她低下头，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滴在地上，砸在她的心上。
她咬着牙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肉，沉默地流着泪，心里却迸发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前方一定会有出路！
路在前方，只要能出去，那她就会想到办法。
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尽管双手仍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还是缓缓站起身，“没关系，一定...会有办法。”
林桃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开始是小跑，到最后她越跑越快，脚步虚浮得几乎要飞起来。
就在双腿发麻几乎失去知觉时，她终于抵达了终点。
出口的大门与进来时一模一样，若不是她知道自己始终向前，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跑反了。
林桃将手轻轻贴上冰冷的门扉，只是还没等她推，大门就已经自动打开了。
目光所及之处漆黑一片，她深吸一口气，心里不知道从哪生出了一股勇气，她抬起脚无所畏惧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