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轩缓慢而克制地一步步走到白悠悠面前，平静的表皮下，灵魂早已趋于崩坏。
他原本微微躬着的身子，站直后在女人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低垂着眼睑，无悲无喜地看着她，
明明是熟悉的五官，却让白悠悠生出一丝怯意，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吴世轩伸开长臂撑在墙壁上，冷清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
他薄唇微动，声音低沉而冰冷：“看着我为你神魂颠倒，你是不是很得意？”
白悠悠下意识地摇头，却换来男人的一声冷嗤：
“又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有我这种蠢人才会掉进你的圈套。我猜，你已经对无数男人耍过同样的把戏了吧？”
话说得决绝，吴世轩还是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她那张惨白着的脸，紧绷到极致的理智阻止了他。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离她脸只有几寸的位置，最后冷冷地插回裤兜。
“不是这样的……”面对着吴世轩的诘问，白悠悠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玩弄他？她万万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然而千百种解释涌了上来，却在喉咙里堵成一团，说不出口，也吞不下去。
她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说她不是边嘉佑的女朋友……？
那她是什么？
情人？禁脔？还是…金丝雀？
哪一个都不会比“女朋友”这个身份，更能维持她的体面。
她又怎么能厚颜无耻地同吴世轩表白，说她对他确实有几分真情实意？
她怎么敢……
吴世轩抱着最后一丝缥缈的希望，真的在等待她的解释，
然而在漫长的静默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天真可笑。
就像一个被押赴刑场的犯人，
死到临头，还在幻想奇迹发生。
吴世轩自嘲地笑了笑：“不是怎么样？你也说不出口，对不对？”
他俯下身来，与她的脸挨得极近，几乎是要吻上去的距离。
他要看清楚，这个让他魂萦梦牵的女骗子的嘴脸：“有了边家大少爷的宠爱还不够，还想寻找更多猎物？还是我的身上有什么是他不能满足你的？做人别这么贪心，小心哪天被人拆穿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悠悠的手指抠进身后的墙壁里，她竭力压抑着自己，眼眶却已泛红。
她不能反驳，不能逃避，只能怔怔地望着吴世轩，承接着男人的滔天怒意。
吴世轩终是忍不住，抬起手指，轻轻摸了摸她发烫的眼眶骨。
如果是今晚以前，他一定不舍得看到她的眼泪。
可惜，她却舍得把他的一片真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不得不承认白悠悠有些本事，即便识破了她的把戏，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受到她的蛊惑。
除了被欺骗的愤怒和羞辱，他更多的是不甘心。
吴世轩残忍地笑了：“别掉眼泪，我不是边嘉佑，我可没有立场心疼你。”
吴世轩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样阴暗的一面。
教养告诉他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女人，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饶过白悠悠：“你说，如果我告诉边嘉佑，你是怎么勾引我的，他还会不会说要娶你？”
够了——
白悠悠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大喊。
指尖传来的疼痛让她找回了一丝清明。
她像曾经无数次陷入艰难境地时那样，展开了保护自己的坚硬外壳，强行关闭了自己情绪感知的开关。
“吴少爷，我记得我清楚地告诉过你，我们之间除了朋友，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今天给了你答案，不敢接受这个答案的人，是你。”
她看着吴世轩这张令她着迷的脸，再次因为她而露出痛苦迷茫的表情。
白悠悠的心就像是被玫瑰的根茎来回滚过，密密麻麻的疼在蔓延。
到此为止吧，
比起让吴世轩发现她是一个为了现实可以出卖肉体的女人，眼下只当她是个花心的坏女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别这么幼稚，成年人之间总不会纯情到还要为一个吻负责吧？”扮演一个牙尖嘴利的恶女，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看着吴世轩的气势随着她的话矮了下去，终归忍耐住了胸口处泛起的浪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她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了。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吴世轩的肩膀，身形高大的男人就像是瞬间泄了气的气球，在她面前让开了身子。
白悠悠，不要回头，这是你选的路，从一开始就没有寰转的余地——
她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一步步走回属于她的牢笼，回到边嘉佑的身边。
吴世轩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狭长深邃的眸子里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恨意。
玩他？好，没问题，他奉陪到底。
吴世轩走回包厢，视线落在那对碍眼的‘爱侣’身上——白悠悠就像是边嘉佑的专属物件。
他不禁恶劣地想，边嘉佑这么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如果知道了自己女人的芳泽不止他一个人可以品尝，会是什么表情？
吴世轩清楚深刻地感知到，自己正在平静地发疯，而他本人无力阻止。
晚餐的后半场，除了各怀鬼胎的吴世轩和白悠悠，边嘉佑和吴雅莉倒是称得上宾主尽欢。
“边少爷，希望这次‘天际壹号’能成为我们合作的起点，以后我们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晚风吹过，吴雅莉微醺的脸庞逐渐恢复了常色，她眼中闪过对边嘉佑的欣赏，站在车旁与他道别。
边嘉佑风度翩翩地回应：“那是自然。”
一直沉默立于一旁的吴世轩，忽然挑了挑眉，开口对白悠悠发难：“白小姐，上次的事，请允许我最后再向你说一声抱歉。”
说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出现在她的面前。
白悠悠微微一愣，但还是强挤出客套的笑容，伸手去回握住吴世轩的手：“那件事是误会，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提起了吧。”
吴世轩笑得如温和的春风，却在松开她手掌的瞬间，手指极快地挠了挠白悠悠的掌心。
在她仓惶抬眼看向自己的一刻，他唇边的笑意悠长而深远：
“好，今后还是要请白小姐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