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丝毫没有察觉到慕凌近乎扭曲的想法，他只是低垂着眉眼，状似不经意地望着三人面前横隔的那张桌案。
这桌案仿佛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那个西装男与云枫慕凌隔成两边阵营。
那鸿沟如此明显，让云枫肉眼可见地体察到两边的巨大差距，谁也无法跨越那条深不可测的鸿沟，抵达沟的彼岸，完全设身处地地体会对面人的想法。
这又何其悲哀啊……
云枫想着想着，禁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扭头去张望窗外的风景。
此时天空一片晴朗，云开雾散，阳光普照大地，仿佛从未有过那些阴暗龌龊的过往。
可云枫心头还是始终笼罩着一层阴影，迟迟不能散去。
他轻轻按住额头，再次叹了口气。
接下来他要做的，可能依然会惹怒那个人。
但是，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要离开，他必须离开，他不能被禁锢在这样一个看似光明正大，实则阴暗冷酷的环境里。
这样下去，他会发疯，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手刃了那个人。
一刀一刀的，真刀真枪地将他凌迟成一块块的碎肉，丢进深山老林里喂狼。
这样，才配得这个狼心狗肺的人的下场，不是么？
云枫此时闭起了眼睛，他不允许自己凌厉的眼神被任何人看到，那是嗜血的，疯狂的，近乎痴迷的，对于生命消解的狂热与眷顾。
假设，自己可以是个正常人，那就好了。
云枫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喉咙口再次火辣辣地痛起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此遭遇，难道真是报应吗？自己不是个好人，所以落到了坏人手里，被百般折磨，永无宁日。
云枫端起桌案上的一杯凉茶，猛灌了几口，却根本无法消解喉咙口的剧痛。
他一把掼下茶杯，霍然起身，右手腕却被慕凌拽住了，身后传来冷冷的声响：“上哪儿去？”
云枫非常冷静地转头，眼里已经一点不见那些疯狂与执念，他的眼里无比平静，仿佛一潭死水，语气也古井无波，淡然道：“去上厕所。你也要去？”
慕凌犹豫了一下，盯着云枫眼底的冷漠看了几秒，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任由云枫一个人离去了。
不知怎的，慕凌看着云枫那瘦骨伶仃的背影，竟显得格外寥落，有种被北风摧折的感觉。
慕凌忽然有种冲动，想冲上去把他拽回来，让他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可是，他刚要起身，就被身边那个西装男客户无比殷勤地叫住了。
“诶？慕总，您看什么呢？您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可以的话，咱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原件我都带来了。”
说着，西装男就开始翻起身边摆放的黑色牛皮革质地的公文包。
慕凌转回头来，看着西装男从包里掏出的合同，这笔单要是签成了，那可是一桩大生意啊。
慕凌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标准的商业性的微笑，心里也渐渐放下心来。
云枫一个人就算进厕所一会儿，也不会出事，毕竟这个酒店安保系统还是很到位的，洗手间里，除了隔间里，其他地方都有监控，他跑不到哪去。
想到这里，慕凌微微勾起唇角，拿起那个西装男恭恭敬敬递来的签字笔，在合同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