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省郑市，一处静谧的独栋别墅内。
纪念直播正式结束，任星云随手关掉手机，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终于——舒服了。”
在一切尚未落地的那段时间里，任星云压力大到连梦里都是霓虹突然反悔。
直到昨天，眼看一切尘埃落定，他才突然生出一种久违的念头：想回家。
也没多想，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订票飞回了郑市。
落地郑市的那一刻，任星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
刚关掉手机屏幕没多久，一串陌生号码便跳了进来。
任星云瞥了一眼，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接通：
“喂您好，我是任星云。”
“您是？”
电话那头自称是郑市书记，得知任星云回到郑州的消息后，非要拉他晚上出来吃个饭、接风洗尘。
任星云笑着应了两句：“常书记您太客气了。”
“您看今晚几点方便？”
“七点，河省酒店。咱们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后，任星云皱着眉，心里拿不准这位市委书记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
于是，选择打给了远在广市的凌云。
电话很快接通。
“凌叔，我刚接到郑市书记的电话，说今晚请我吃饭——您跟这人熟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凌云淡定的声音：
“老常啊？”
“这人我熟，之前党校上课我们一个班的，人品不需要怀疑，放心去吧。”
听到凌云叔的话，任星云还是有些不明白，找自己干嘛。
凌云提醒任星云：
“星云，别忘了你现在什么身份——中央巡视员。”
“你一句话不说，突然杀到郑市，谁不害怕啊？你不去，估计郑市所有干部觉都睡不好了。”
任星云这下终于算是明白了。
果然当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人反复脑补自己的意图。
两人寒暄了一会，任星云随口问起凌云现在的工作。
提到这个，电话那头的语气明显缓了下来，反而多了一丝感激。
“上个月，刚从京里回来。”
“这次回去，不光是看了看老爷子……也顺道见了你爷爷一面。”
“估摸着……就这两年吧。”
任星云听懂了，直接祝贺道：“那就提前祝凌部长，官途顺利喽。”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爽朗笑声。
“都是一家人，别调侃了。”
“有机会来广市转转，我这好茶叶都没人喝啊。”
.....
晚上，河省酒店最里面的VIp包间。
任星云推开门，看到了白天和自己通话的郑市书记常遇存。男人听见门口的动静，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在打量着对方。
如果说凌云叔是不怒自威，天生带有上位者感觉的那种人。
那么眼前这位常书记，则是相貌平平，面容黝黑，带给人一种很实在的感觉。
不像个官，更像个种地的老农。
“任先生？”
常遇存率先开口，语气热情。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表人才。”
“快，快请坐。菜都点好了，就等你了。”
席间，常书记没有一点架子。
不谈任星云的身份背景，也不套话、不试探，话题只是从胡辣汤聊到郑州地铁，从少林寺聊到黄河滩。
甚至还亲自帮任星云夹菜、倒茶，完全不像个书记。
“任先生在河省大学上过学？”
“真可谓是，咱们郑市人的的骄傲啊。”
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被这顿饭一点点拉近了。
而任星云也察觉到，这位看似随和的书记，说话节奏拿捏得极稳。
饭局虽轻松，却无冷场，每一个转折点都恰到好处——这人，不简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常遇存脸上已经微微泛红，额头上也冒出一层细汗。
他放下筷子，忽然笑着开口：
“你知道，现在咱们郑市干部圈子里都在传你什么吗？”
任星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好奇的问道：“嗯？说我什么？”
常遇存凑到任星云的耳边，小声道：
“都说——你啊，手眼通天。”
“谁要是能抱住你这条大腿，就等着一路青云直上了。”
任星云闻言，连连轻轻摆手：
“常书记，您这玩笑开得可太大了。”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说是玩笑，但两人心知肚明。
华国的官场，从来都没有秘密，更别说凌云叔在自己的运作下，距离进部也应该就是这两年的事。
“手眼通天？”
这个词其实还不是很准确，借用反派经常说的一句话：
只要任星云愿意，他就是这里的天。
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想通过攀附自己升官发财，那他们可就大错特错了。
凌云书记能在中年时期再迈一步，更多的还是他自己的功劳，自己撑死只能算一个伯乐而已。
见任星云没有接话，常遇存心中微微一紧，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
他赶忙举起酒壶，重新给自己倒满一盅酒，一饮而尽。
“你别多想啊，我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没有攀附权贵的意思。”
任星云轻轻一笑，举杯回敬，语气不急不缓：
“常书记太谦虚了。能坐上郑市的一把手，能力、政绩、人望，哪一样不是过硬的？”
“我这次回郑市，只是纯属散心，您真不必多想。”
无论常遇存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是自己家乡的父母官，多结交一番没有坏处。
眼看饭局接近尾声，常遇存借着几分酒意说道：
“我刚来郑市不久，可能还有许多事了解的不到位。”
“如果您发现了什么问题，直接给我说，我立刻查、立刻改，绝不推诿。”
语言姿态放的很低。
听到常遇存的请求，还真让任星云还真想到了些什么。
“常书记，那我确实想问一下。”
“咱们郑市的排水系统，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口，常遇存第一时间有些诧异。
排水？脑中一下子闪过无数想法。
是不是有人私自截留专项经费？
还是地下施工偷工减料？
地下管道出了事故？
还是说郑市哪个企业违规偷排，已经被中央盯上了？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板，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但一时间还摸不清任星云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讲出来：
“咱们郑市，是国家重点打造的‘海绵城市’之一。”
“这十年来，在雨水管理、生态水系建设上，前后投了起码几百个亿。排水能力——不能说全球最顶尖，至少也是全球第一梯队。”
“像一百毫米以下的大暴雨，应对起来没任何问题。”
他顿了顿，试探着问：
“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任星云视线定定地望着他，语气却无比凝重：
“那如果，一小时降雨量二百毫米，全天六百毫米。”
“一下子把三百个西湖，全部倒进郑市。”
“可以撑得住吗？”
听到这个数据，常遇存一下子惊得酒都醒了。
“三百个……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