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到此,渐渐模糊、消散。殿门裂缝中散发的银色光晕也缓缓收敛。
但那一幕“一步一血印,意志化路”的景象,却已深深烙印在所有目睹者的心中。
广场上一片死寂,久久无人言语。
良久,姜昊天才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敬佩,缓缓道:“吴鸣道友……真乃人杰。此等心志,姜某自愧不如。”他对着殿门方向,郑重地拱了拱手。这是对强者,更是对那不屈意志的敬意。
君问天也微微颔首,轻声道:“心志如铁,可铸不朽。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天骄’。”他口中的天骄,显然已超越了简单的修为天赋排名。
青雪依旧没有出声。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殿门,清冷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层层涟漪荡开,最终化为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动容?
震撼?
钦佩?
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疼惜?
她出身古族青家,见识过无数惊才绝艳之辈,族中典籍更是记载了上古诸多大帝、圣皇的传奇。其中不乏描述那些至高存在年轻时,于绝境中爆发出惊世意志、踏破难关的事迹。那些记载往往语言华丽,充满神性,仿佛那些存在天生就该如此。
但吴鸣不同。
他的意志,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性光辉,反而充满了“人”的烟火气,混杂着匪气的执拗、市井的狡黠、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对目标最直接的执着……粗糙,甚至有些“不讲究”,却也因此显得无比真实,无比炽热,无比……震撼人心。
“此人心志……”青雪樱唇微启,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身旁姜昊天和君问天的耳中,也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堪比古史所载,那些于微末中崛起、最终踏足绝巅的……古帝少年时。”
姜昊天和君问天身躯皆是一震,猛地看向青雪。这个评价,出自古族青家圣女之口,其分量之重,可想而知!这几乎是将吴鸣的心志潜力,拔高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层次!
青雪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她的视线再次落在那滩暗金色血迹上,又仿佛透过殿门,看到了那个正在冰冷祭坛上,被银灰色光茧包裹、生死未知、却已获得帝殿认可的身影。
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联系,似乎在她与那殿门内的存在之间悄然建立。是因为之前吴鸣抢夺帝级功法时将她护在身后的那点“信任”?还是因为帝殿力量外泄时,她的青莲道韵与其中的星辰净化之力产生的共鸣?抑或是,仅仅因为目睹了那足以震撼任何修行者心灵的意志之路?
她说不清。
但她知道,那个叫吴鸣的“土匪”,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合作者”或“有些特别的东荒天骄”了。
“他需要时间。”青雪忽然开口,语气恢复了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融合传承,修复己身。这道裂缝……”她看向那依旧存在的殿门裂缝,“既是他的机缘所化,或许也会因他的状态而变化。在他出来之前,此地,需有人守着。”
姜昊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色道:“青雪仙子所言极是。吴鸣道友为我东荒争得此机缘,更是凭一己之力通过如此考验,于情于理,我等皆应在此护持,以防宵小之辈趁虚而入,打扰其传承。”他说着,浩然正气隐隐锁定了一些蠢蠢欲动的身影,尤其是魔道残党和个别眼神闪烁的散修。
君问天微微一笑,云气缥缈:“正当如此。况且,此地星辰道韵经此一事,似乎更加活跃,于修行亦有裨益。等上一等,无妨。”
三大顶尖天骄达成共识,气势隐隐连成一片,顿时让那些心怀不轨者脸色难看,不敢妄动。灰衣老者嘿嘿一笑,干脆找了块陨石盘坐下来,闭目养神。姬无命也默默退到一旁,表明无意争夺。
幽冥圣子咬牙切齿,却知大势已去,恨恨地瞪了殿门一眼,带着残兵败将,悻悻地退向广场边缘,却并未远离,显然还存着万一的指望。
就在这时,那殿门裂缝处,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点银灰色的、柔和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缓缓从裂缝中飘飞而出。这光点仿佛有灵性一般,在空中微微盘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它径直飘向了……青雪!
青雪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伸出手。
那银灰色光点轻盈地落在她白皙的掌心,瞬间融入。
一股冰凉却温润的、带着浩瀚星辰道韵和一丝熟悉意志气息的信息流,涌入青雪的识海。
那不是传承,更像是一段简短的“留言”或者“影像”。
影像中,是吴鸣那残存的意识在彻底沉睡前,“看”向祭坛下那条自己踏出的意志荧光小路,又“看”向眼前核心碎片时,最后闪过的几个破碎念头,混合着被系统强制绑定的“任务完成提示”的部分边缘信息:
“……青云寨……靠你们了……”
“【登顶天骄】完成……奖励……”
“核心……融合……沉眠……”
“空间阵盘……核心……将补全……”
影像很短,信息破碎,但青雪瞬间明白了许多!
吴鸣没死!他在融合关键传承(很可能是那帝级阵图的核心部分),并借此恢复,但陷入了深度沉眠!他最后牵挂的,是他的青云寨!而“空间阵盘核心”似乎将因此次机缘得到补全或提升!
更重要的是,这光点选择她,传递信息,意味着什么?是吴鸣沉睡前无意识的意念残留被帝殿捕捉后送出?还是帝殿规则对“见证者”或“关联者”的一种反馈?抑或是……吴鸣那家伙,在意识沉眠的最后一刻,下意识地觉得她……值得托付这点信息?
掌心那光点融入的地方,微微发热,仿佛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星辰状的印记。
青雪缓缓握紧手掌,将那印记和那份沉甸甸的信息握在掌心。她抬起眼眸,看向殿门裂缝,清冷绝美的脸上,神色前所未有地柔和与坚定。
她轻声自语,又像是宣告:
“你的寨子,暂且无忧。”
“此地,有我。”
“愿你……早日归来。”
声音虽轻,却带着古族圣女一言九鼎的决意。
姜昊天与君问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随即了然,默默站定,与青雪呈三角之势,护住了殿门方向。
星陨帝殿,光华内敛,仿佛陷入了沉睡,等待着其中之人破茧重生的那一刻。
而殿外,一场新的守护与等待,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