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清停了手上的动作，直起身。
他没理会季飞，而是捡起刚摘下的一朵蘑菇，对着镜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不虞的季飞，语调平缓地开口：“这是鸡油菌。”
“你看它的形态，像个小喇叭，颜色是这种明亮却不刺眼的杏黄色。”
“凑近闻，还有一股很特别的果香。”
他刻意顿了顿，清晰地捕捉到季飞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嘴硬，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说毒蘑菇？”
“确实，有些蘑菇颜色越鲜艳，或者形态怪异、带斑点、有异味的，毒性很大。”
“但这鸡油菌，”他掂了掂手里的蘑菇，“恰恰是无毒的，这是一种相当常见的食用菌。”
“口感极鲜，无论小炒还是炖汤，都是上佳选择。”
谢云清的目光重新投向镜头，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认真。
“但是，我要强调一点。”
“任何没有百分百把握、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野生菌类，绝对不能采摘，更严禁食用。”
“轻则呕吐腹泻，重则可能危及生命。”
他语气郑重地补充了一句：“最安全的方法，还是去正规市场购买。大家在野外看到不认识的蘑菇，欣赏一下就好，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这一番话，条理分明，逻辑清晰，既回应了质疑，又顺带完成了科普任务，专业得像是在录制一档科教节目。
【学到了学到了！谢老师开课！】
【哈哈哈哈哈季飞你看看你，啥也不懂还瞎哔哔。】
【踢钢板上了吧？让你嘴欠！】
【清清这业务能力，杠杠的！不仅认识，还能讲得头头是道！】
【所以季飞是打算全程用嘴采蘑菇吗？】
季飞被他这一番话堵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最后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林子里的路越发难走，尤其是一段下坡，泥土被雨水泡过，又湿又滑。
谢云清正专注地察看一处腐木上新生的木耳，没怎么留意身后的动静。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季飞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陡峭的湿滑坡面倒去！
电光石火之间！
离他最近的谢云清几乎是本能反应，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季飞向下坠落的手腕，硬生生将他下坠的势头止住，季飞被拽得一个趔趄，心跳得像擂鼓，脸色瞬间煞白。
他惊魂未定地站稳后，几乎是立刻就用力甩开了谢云清的手，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神来。
谢云清被他甩开也不恼，只平淡地提醒了一句：“山路滑，自己看着点脚下。”
说完，他就转回身，继续弯腰去查看那片木耳，动作自然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卧槽！卧槽！吓死我了！刚才真的差点就滚下去了吧？那坡看着挺陡的！】
【云清这反应速度！这力量！男友力mAx爆棚了啊啊啊！】
【英雄救美……啊呸，救了个只会哔哔赖赖的刺儿头哈哈哈哈！】
【季飞脸都吓白了，该！让你之前那么作！现在知道怕了？】
【有一说一，清清这人品真没得说，换我可能就犹豫那么零点一秒（不是）】
【季飞快谢谢人家啊！愣着干嘛！】
那个小插曲过后，林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季飞没再咋咋呼呼地挑刺儿，只是抿着嘴唇，跟在谢云清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看着前面那人不紧不慢地拨开草丛，辨认菌子，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刚学的新手。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落在谢云清沾了些泥土的侧脸上，他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
季飞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说点什么。
或许是一句迟到的“谢谢”。
或许是解释一下，刚才甩开手并非本意，只是惊吓过度的本能反应。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闷着头，默默地往前挪了几步，离谢云清更近了一些。
谢云清正半蹲着，小心翼翼地清理一丛木耳根部的泥土，动作很轻。
季飞犹豫了一下，也蹲下身，伸手指了指旁边一块不起眼的腐木：“那，那里好像也有？”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不大自然。
谢云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几朵小小的、新鲜的木耳。
“嗯。”谢云清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起身过去采摘。
季飞看着他把那几朵木耳也放进背篓，心里莫名松快了点，仿佛自己也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也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谢云清。
之后，他不再只是跟着，偶尔看到疑似的目标，也会笨拙地指给谢云清看。
虽然十次里有八次是错的，不是枯叶就是长得像的毒菌，但谢云清每次都会看一眼，简单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能采，语气始终平缓温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更没有借机嘲讽。
季飞被科普了几次之后，话反而更少了，但跟谢云清跟得更紧了些，偶尔还会主动帮着拨开挡路的树枝。
【哟哟哟，季少爷这是开始干活了？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
【虽然动作还是很笨拙，但至少动起来了啊！有进步就值得鼓励！】
【清清脾气是真好，换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凭什么惯着他！】
【季飞：别问，问就是体验生活，体验一把真香的滋味。】
【感觉气氛缓和点了？这俩人终于要开始和谐相处了吗？】
时间在沉默的搜寻中溜走，日头已经爬到头顶。
两人背篓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沉甸甸的。
等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林子，回到小院时，其他几组嘉宾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已经摆了些零零散散的收获，跟谢云清和季飞那两个几乎冒尖的背篓一比，显得有些不够看。
“哇！”苏小妍第一个叫起来，“你们怎么找到这么多的？！”
何天乐也凑过来，围着两个大背篓啧啧称奇：“云清，季飞，你们这是把山搬空了？厉害啊！”
林芷若和梁梓华老师也走近，看着满满当当的背篓，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
张逸峰扫了一眼，嘴角似乎向上扬了那么一点点。
“可以啊，”何天乐拍了拍季飞的肩膀，语气带着调侃，“看来我们季飞同学潜力无限啊，第一次进山就有这么大收获！”
季飞被他一拍，身子僵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他避开何天乐的视线，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运气好呗……”
“光运气好可不行，”何天乐笑眯眯地追问，“这采蘑菇可是技术活，怎么样，季飞，跟我们分享分享经验？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诀？说出来让大家学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