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一眼看见皓泽穿着自己的衣服。
肩章的位置略显歪斜，领口的扣子也扣错了顺序。
但他站得更直了些，背脊绷紧。
信隳心里火大，脾气一点就着。
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在他眼里，尚阙就跟神一样。
这让他无法忍受。
“你算哪根葱，敢穿尚大哥的衣服？不过是个下等的海族罢了。要不是你们每年都低声下气地求饶，拿自家孩子当贡品，我早把你们捞上岸，架火烤了下酒。”
他死死盯着皓泽，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昨天在训练场上被对方用战术反制。
当着众人的面落了脸面，这事他一直记着。
现在对方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穿着尚阙的衣服招摇过市。
这不只是挑衅，这是打脸。
皓泽却冲他咧嘴一笑，嘴角咧到耳根。
他的目光毫不避让。
“要陆地上的兽人都像你这么蠢，说不定哪天大海就得管着陆地了。”
“做梦去吧！”
信隳猛地向前一步，声音拔高。
“就你们这连被攻打都不够格的玩意儿，还想翻身？你们连陆地都上不了，靠什么管？靠那点破水泡吗？”
他越看越气，那身衣服穿在皓泽身上。
布料紧贴着对方的身形，袖口略微过长。
但整体轮廓却出人意料地贴合。
他自己都还没资格穿呢。
优秀学员才能获得这套制式衣服，而他还在考核名单之外。
现在却被一个海族堂而皇之地穿在身上。
“离不了水的废物，生来就低人一等。”
他刚想拿鱼尾巴嘲笑对方，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他的视线猛地往下移，瞳孔骤然收缩。
皓泽屁股下面根本不是尾巴，而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你……你的尾巴呢？”
历史上可从没听说过海族能长出腿来。
文献记载里，海族离开海水超过三小时就会脱水死亡。
他们的下半身是鱼尾结构，靠尾鳍摆动在水中前行。
即便有极少数变异个体能在浅滩短暂停留。
而眼前这个人，不仅站得稳，连呼吸节奏都和陆地人无异。
沈怀星也皱起眉盯着皓泽。
不只是腿的问题，这家伙身上那种海族特有的咸腥味也几乎闻不到。
没有海水蒸发后的湿气，没有鳞片摩擦的窸窣声。
连皮肤表面的光泽都不像鱼鳞反射的光。
要不是昨天亲眼见过他在水池边现出尾鳍，他根本察觉不出这是个人鱼。
信隳猛地吼起来：“不可能！你肯定用了什么邪门手段！我要去联邦举报你！这不合规！这是对陆地秩序的挑衅！”
他恨不得扑上去咬断这人鱼的脖子。
昨天莫名其妙被电晕，整个人直接失去意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想起来就憋屈得想吐血。
倒是信烨没像往常那样跟着哥哥一起开骂。
他的注意力全在姜馨月挽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上。
那种全然信任、放松的姿态，以前从没在她身上见过。
过去的她总是防备着，哪怕笑着，眼神也藏着距离。
可现在，她靠着自己。
他往后一靠，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脑袋有点发胀，耳边嘈杂的声音让他更加心烦。
她为什么对他这么亲近？
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啧，真他妈碍眼。
皓泽和尚阙只是对视一眼。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可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异常，纷纷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不是敌意，却比敌意更危险。
那是对潜在威胁的本能防备，是强者之间互相评估时的本能反应。
尚阙对他没印象，但皓泽却早把尚阙的名字刻在心里。
情报中反复提到这个名字。
陆地上的局势变化，大多和这个雄性脱不开关系。
这些年海族安分守己，一半原因就是陆地上有尚阙镇着。
战力顶尖，手段凌厉。
只要他在，海族就不敢轻举妄动。
几年前，海里有个领主勾结虫族，试图在沿海城市制造混乱。
结果被尚阙顺手灭了，连同整个据点一起清除。
情报显示，那场行动干净利落。
那一战之后，海族再也不敢动歪心思。
所有高层都收到了警告。
谁再越界，下场就是彻底消失。
皓泽避开视线，心口起伏不定。
他盯着茶几边缘的纹路，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扶手。
刚才的对视让他感到不安。
那不是普通的敌意，而是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看着身旁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她就是尚阙的雌主？
传闻中，尚阙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
而眼前这个女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姜馨月心里一紧，暗叫糟糕。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和信烨之间来回扫视。
她不知长腿这事在海族多罕见。
更怕被人看出破绽，然后把她抓去切片研究。
海族的实验室传闻她听过不少，有些实验体根本活不过三天。
哪怕真和她在一起才会进化出腿，这锅她也背不起啊。
一旦被盯上，麻烦会接二连三地来，她根本应付不了。
她柔声说：“这位是皓泽，以后就是自家人了，希望大家能接受他。”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发丝。
“他虽然是海族，但品性端正，能力出众，对我也十分体贴。以后大家相处久了，自然会了解他。”
信烨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行！”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话一出口，他赶紧低头喝茶压场面。
“从没听说过收海族进家门的先例。咱们都是有身份的，这种丢脸的事绝不能干。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怎么议论？传出去成何体统？”
姜馨月心里冷笑。
要不丢人，她还看不上呢。
那些所谓门当户对的追求者，个个标榜血统纯正。
结果一见她表现出独立意志，立刻露出轻视和控制的嘴脸。
随便找个普普通通，人家理都不理。
“我觉得他说得对。”
沈怀星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他喉咙发紧，声音低沉。
“雌主喜欢，养在外面也行。但结婚这事儿，还请三思。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牵涉到资源分配、家族声誉，还有联盟之间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