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巧上前一步抬起手就覆上了那本书，然而湿冷的触感顺着她指尖传上来的那一刻，她恍然间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什么。
有什么在看着她，有什么在呼唤她，在低语，在警告，布满了全身的黏腻感在让她感觉到无法呼吸。
“唔呃…！”
韩巧手一抖，放开了那本书，可是那本书却发出一阵又一阵仿佛呢喃的低语，提醒着她。
“不想让他回到你的身边吗……接受吧，把海洋里的生命化作你的所有物。”
“彻底拥有他……”
韩巧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她猛得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回响着，韩巧轻轻抚摸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暗骂了一声就提起书往外走去。
刚刚她差点又被那些声音蛊惑了，要不是及时给她自己来了一巴掌用疼痛唤醒自己，她不知道到时候又得面对什么。
她可不想再被蛊惑着溺水被渡气了。
韩巧再次回到了海岸边，霍宴叙仍旧靠在那里等待着她，鱼尾时不时抬起拍打在水面溅起浪花，水面上的涟漪一圈圈得泛开，又迅速平静下去。
“你找到…这是什么?”
“一本湿掉的废书咯。到时间如果有不对劲的，你记得帮我一下。”
“…哦。”
韩巧恍然注意到，霍宴叙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红痕，细看下去像是被人直接用力打了脸，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不仅更衬着霍宴叙的肤色，还隐约让她有一种怜惜的感情。
……她是疯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韩巧迅速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让自己清醒过来，她选择性地忽视了霍宴叙的那一声轻哼，直接坐在了一旁摊开书去翻看着里面的资料。
“人鱼和海妖……都是海神的眷属啊，万一到时候海神真要过来带走我，就辛苦你谈判一下咯，眷属先生。”
“……不去。”
“诶小气…哦找到了。”
韩巧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随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书页上，那些符号分明一个两个都是抽象无比，就像被一个个卷成团的线条，凌乱无章，然而在她眼里却变得清晰易懂。
“当人鱼或者海妖饮下第一口人血的时候，他们会获得能够让他们在陆地上行走的双腿，即便这只能限时三天。三天……比小美人鱼的那个要坑一点呢…”
“而每走一步，他们都会像在刀尖上走路一样痛苦。这是他们离开了海神庇护的代价。——我靠，小美人鱼。”
韩巧仔细琢磨了片刻，她转头看向了霍宴叙，视线交汇，霍宴叙几乎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韩巧的计划，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拽住了对方的手腕。
“不行！”
“那我总不能为了你去专门放别人的血吧？！不要我的你还想要谁?”
这句话把霍宴叙给堵得哑口无言了，他倒是知道韩巧不会专门为了这种事情去伤害那些不认识的人，可是一想到万一到时候韩巧真去割伤自己，他也会跟着倒霉。
可是……他总不能一直就这样留在海里，太被动了，如果一直这样，他该如何才能靠近……
“不管了…喂血和渡气是一样的。这只是为了让你适应我的环境。就像你让我适应大海一样。”
霍宴叙还没反应地过来，就感觉到掌心一阵刺痛，他甚至来不及询问，韩巧就已经将手按在了他的唇上。
血的气息……
品尝到这一气息的霍宴叙两眼微微瞪大，瞳孔也陡然收缩成了竖针状，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哑的嘶吼。
海妖身为海洋里的捕食者，爪牙是锋利的，对受伤流血的猎物只会毫不留情的撕碎。
他下意识地将那只受伤的手背在了身后，那浸染在唇面的腥锈味在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甚至忍不住想要张口去狠狠咬破韩巧的手掌，他知道，只有去品尝那一口人血他才能有机会前往韩巧身边去一起调查清楚谜题。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就在霍宴叙纠结的时候，他听见了啧的一声，似乎是韩巧看他许久没有反应而感到不满了，韩巧顺势缩回了手，低下头去舔了一口手心的血渍，在霍宴叙发问之前，直接吻住了对方。
“——你疯了吗！”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和渡气没什么差别，这是一个渡过去的是呼吸的必需品，一个是为了能够获得力量而临时使用的工具。
韩巧甚至能听见霍宴叙的闷哼，一吻结束，趁着对方大口呼吸，韩巧低下头去盯着霍宴叙的鱼尾开始观察。
二人附近的海水开始翻滚着浮起泡沫，就像烧沸的水，那长长的银白色的鱼尾也猛烈地摆动了起来，拍得水花四溅。
霍宴叙发出了一声痛苦得低吟，他的指尖在礁石上留下了划痕，因为实在是太过痛苦，那些鳞片也开始从他的肌肤脱落，那些原本有鱼鳞纹路的地方此刻正泛起血丝。
“这…”
鱼尾的影子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藏匿在海水之下的模糊的轮廓。
霍宴叙这才总算是平静下来，他趴在礁石上，疼得额头上仍旧在冒冷汗，整个人都显得脸色苍白。
他大口呼吸着，声音也无法平稳。
“好…好了、我能陪你了…”
“……我去给你找衣服。”
半晌后，韩巧看着面前已经换好了衣服的霍宴叙忍不住撇了撇嘴。
“衣架子啊…穿最普通的粗布衣服都好看。就和他们说你是我的学徒了。”
说罢，韩巧就领着霍宴叙慢慢往诊所走去，她不敢走快，生怕一不注意这个人就已经跑到了别处去，到时候倒在地上没人管那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而霍宴叙此时也并不好受，他这下是真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在刀尖上走路，痛苦不堪，那道刺痛一直顺着脚底往上蔓延，甚至他试着跑了几步，却又差点让自己疼到昏厥。
他忍不住抬手搭在了韩巧的肩膀上去作为扶持，毕竟在依靠她的时候，他才能勉强感觉到那道痛苦稍微减轻了一些。
“……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