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大发雌威的模样,舜英倒是觉得比前两年那副“贤妃”姿态顺眼多了。
“这个荣妃——倒是个聪明人。”虽发作了一通,但宜妃的神色倒是十分冷静,眼里还颇有几分赞许之色。
舜英:……你刚才还说荣妃诡诈呢!
“我呀,从前就是太傻了!”宜妃瘪着脸,哼着鼻子,“以后我得学学荣妃,能躲懒就躲懒。底下那几个也不过就是争匹缎子、争支珠花,出了不了大乱子。”
这是摆烂了呀!舜英暗自发笑,从前底下的小嫔妃闹事,素来都是找宜妃主事,宜妃也大方,回回都贴补。长此以往,底下小嫔妃习惯了闹一闹就能有好处,那自然是要可劲儿闹了。
其实女人之间哪有那么多争端?
还不是是宜妃惯出来的。
现在好了,宜妃不管了,也不惯着了。
接下来,倒是有趣了。
“那你就回去好好养着,别叫人挑剔出毛病来。”舜英特意叮嘱道。躲懒也有躲懒的技巧,起码是要闭门歇养,尽量不要外出。
“贵妃放心,臣妾又不傻。”难道她连躲懒都不会吗?宜妃福了福身子,“那臣妾便回去躺着了。”
现在不怕把老骨头躺僵了?舜英笑着目送宜妃远去。
岁余近前扶着自家娘娘也登上了仪舆,并笑着低语:“这宜妃娘娘,虽然年岁见涨,但仍旧是个妙人。”
可不咋滴,这后宫一半的趣味都是宜妃提供的。
翠薇馆的那株翠薇已经结了串串花苞,想必不日便花开满堂了。
翠薇树下有汉白玉的石桌、石凳,在此烹一壶山泉水,沏一盏君山毛尖,倒也惬意。
接下来的日子,后宫倒是十分热闹,宜妃闭门歇养,虽未请太医,却着人照着旧日的太平方抓了药,至于她喝没喝,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太后亦免了宜妃的请安。九福晋亦入宫侍疾了数日,才被宜妃打发了。
如此一来,小嫔妃们一旦撕扯头花,便只好找荣妃做主了。荣妃照着宜妃素日的样子理了三五回事儿,便也躲懒了,推说是头晕目眩,需要卧床休养。为此,诚亲王福晋也特特入宫侍疾多日,才被荣妃以需要静养给遣退了。
这下子好了,惠妃远居紫禁城、宜妃病养多日,现在连荣妃也病了!虽然行宫里还剩下个宣妃,但宣妃向来不理会这些小事儿。如今太后年事已高,自然也无人敢将等小嫔妃争风吃醋的糟乱事儿搅扰到太后跟前。
扯头花没人管了!
那该怎么办?
反正底下小嫔妃撕扯惯了,自是不肯轻易罢休,反倒是闹腾得更加厉害了。
色赫图庶妃抓破了石常在脸蛋、绮贵人抢了陈庶妃相中的狮子猫、勒贵人扇了徐常在耳光……
岁余几乎天天都有新鲜事上报,“石常在的脸还没好利索,徐常在的脸蛋又肿了!”
舜英连连拊掌,“精彩!”——别看宜妃从前两头安抚、多有贴补,但争端一旦起了,宿怨便结下了。如今没人管了,那自是愈发闹腾了。
这就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翠薇馆外的翠薇吐露出淡紫色的串串花枝,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舜英特意叫人做了藤萝饼,装在应景的紫藤花缠枝高足盘上,配着上好的碧螺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你倒是清闲!”大驾光临的康熙看到佟二竟然没有修炼,还一副特别悠闲的样子,心里顿时生了闷气。
舜英搁下茶盏,慢吞吞起身见了一礼,“我这才刚出关呢!”她也只是忙里偷闲罢了,午前才刚刚出关,足足五日的闭关呢!
康熙顿时没话说了,他其实前日来过,可惜佟二在佛堂修炼,问了出关的时日,这才离开。是以今日来得这般是时候。
康熙一屁股坐在了罗汉榻上,见玻璃窗外是婆娑的紫薇,窗内有藤萝饼,便信手拿了一枚藤萝饼,但只咬了一口,尝着不甚合心意,便直接撂下了。
撷芳姑姑忙毕恭毕敬奉了金瓜贡茶,康熙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底下几个贵人常在庶妃……为着鸡毛蒜皮的事儿,闹了不知多少回!”
翻个牌子,结果看到一张划破了脸蛋。
召人侍宴,又看到一张还没消肿的脸。
这也就算了,见了朕就知道哭哭啼啼告状,烦死了!
朝政烦心,后宫竟也不能令他舒心,康熙心里实在气恼得很。
舜英坐在了一旁的禅椅上,嫌弃地瞥过那只被咬了一口的藤萝饼——这盘饼、连带着盘子都不能要了!
“底下小嫔妃一直都是这么闹腾,只是以前有宜妃耐心调解。”舜英不咸不淡道。
康熙皱眉:“宜妃的病还没好呢?!”
舜英撇了撇嘴:“宜妃都多大年纪了?皇上以为她能有多硬朗?再则,去年失了亲姐姐,宜妃悲痛过度,身子自然是大不如从前了。”
康熙沉默了片刻,他揉了揉眉心,“差点忘了,宜妃确实老了。”——荣妃更是三天两头头疼脑热。
“要不把惠妃接过来理事?”康熙口中喃喃。
舜英黑线了,“皇上是不是忘了惠妃如今有多大年岁了?”——惠妃的年纪比宜妃还要大不少,与康麻子是差不多年纪的老年人了!一个老太太,还得被你拎出来调解小嫔妃之间的龃龉?
惠妃是上辈子欠了你不成吗?!
康熙一噎,旋即道:“宣妃倒是还算康健,可是她……”康熙眉头皱得老深,宣妃理事,怎么看都叫人不放心!
宣妃早年间的蠢笨可谓是深入康麻子心了。
舜英忍着笑意道:“您好歹挑个年轻的理事!”——宣妃也不年轻了啊!
康熙斜睨了佟二一眼,“你瞧着倒是年轻。”
舜英黑线,抓壮丁抓到老娘身上了?我看你是找死!
“好啊,我也不必礼佛了,以后一心一意给皇上处理后宫琐事!”舜英眼睛冷得像是冰刀子。
康麻子呵呵赔笑,“朕也就是玩笑一句。”
“臣妾并不觉得好笑。”玩笑你祖宗的!舜英脸色黑沉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
康熙心中暗叹,这个佟二,脾气是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