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靖安侯府的演武场上，露水未干。
“手抬高，腰挺直，别像个软脚虾。”
萧澈手里拿着一根柳条，面无表情地纠正林姝的姿势。
林姝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小号角弓，手臂都在抖：“世子爷，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个姿势叫弱柳扶风，是专门用来迷惑敌人的？”
“咻——”
萧澈手中的柳条轻轻抽在她的手肘上：“战场上，敌人只会把你这棵柳树砍了当柴烧。”
林姝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把萧澈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说什么教射箭，这分明是借机报复！
“我不练了！”林姝把弓一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我要去给平板充电。”
萧澈挑眉：“充电？”
“对，就是晒太阳。”林姝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石桌上的那个黑色方块，“佛祖说了，这玩意儿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晒够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就能再次显灵。”
其实就是没电了。
林姝昨天研究了一晚上，发现这平板虽然是太阳能的，但这古代的雾霾虽然少，可充电效率感人，晒了一天也就涨了1%的电。
萧澈看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若有所思：“既然是佛门至宝，为何需要这种奇怪的方式？”
“这叫光合作用，懂不懂？”林姝翻了个白眼，“就像人吃饭一样，它吃光。”
萧澈没再追问，只是走到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方手帕：“擦擦汗。”
林姝一愣，接过手帕，有些受宠若惊：“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世子爷还会伺候人？”
“怕你进宫丢了侯府的脸。”萧澈淡淡道，“太后那个人，最重规矩，也最恨不守规矩的人，你去了以后无论她说什么，你只管装傻充愣。”
“装傻我会。”林姝嘿嘿一笑，“但万一她要动刑呢？”
“她不敢。”萧澈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你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又是靖安侯府世子妃，除非她想彻底和皇上撕破脸，否则最多就是言语刁难，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塞人。”萧澈看着她，“往侯府塞人。”
林姝眼睛瞬间亮了：“塞人？是那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姐姐吗？”
萧澈脸一黑：“林姝！”
“哎呀，开个玩笑嘛。”林姝摆摆手，“只要不是塞杀手，塞什么都行，不过……”
她话锋一转，搓了搓手指，“进我侯府的门，门票可不便宜。”
萧澈看着她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原本凝重的心情竟然莫名轻松了几分。
“你就不怕？”萧澈问。
“怕什么？”林姝从怀里掏出那把库房钥匙，在阳光下晃了晃，“我有钱，有权，还有你这个免费的高级保镖，该怕的是那个老太婆才对。”
萧澈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继续练。”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啊？还练？”林姝哀嚎。
“练不好，今晚没有红烧肉。”
“萧澈！你这是虐待！我要去大理寺告你！”
……
清晨，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驶出了靖安侯府。
林姝今日穿了一身极尽奢华的宫装，头上插满了金步摇，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像个行走的五金店。
“你这身……”萧澈坐在车里，看着她这副暴发户的打扮，欲言又止。
“怎么？不好看？”林姝摸了摸头上的金钗，“这可是我从库房里挑的最贵的，既然是去见太后，当然要显得我很尊重她。”
其实是为了防身。
这些金钗拔下来就是暗器，这衣服里层还缝了软甲，就连鞋底都藏了石灰粉。
全副武装，虽死犹荣。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
萧澈先下车，然后伸出手。林姝搭着他的手背，踩着脚凳下了车。
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各家命妇都在排队进宫。
看到萧澈和林姝，众人的眼神各异，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柳文渊倒台，柳家元气大伤，太后这次摆明了是要找场子。
这靖安侯世子妃，怕是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世子留步。”
刚到慈宁宫门口，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就拦住了去路，“太后娘娘有旨，今日是赏花宴，只邀女眷，世子爷还是去御书房陪皇上喝茶吧。”
萧澈脚步一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个太监。
老太监身子一抖，但还是硬着头皮挡在前面：“世子爷，这是规矩。”
萧澈转头看向林姝。
林姝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去吧去吧，别耽误我赏花，听说御花园的花可值钱了。”
萧澈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塞进林姝手里：“削水果用。”
老太监：“……”
谁家赏花宴带匕首削水果啊！
慈宁宫，正殿。
檀香袅袅，气氛肃穆得像是在开追悼会。
太后坐在高高的凤椅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眼皮耷拉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在她下首，坐着皇后和几位得宠的嫔妃，还有二皇子的生母——淑贵妃。
淑贵妃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眼圈微红，显然还在为柳家的事伤心。
看到林姝进来，她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臣妇林姝，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各位娘娘。”
林姝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太后没说话，依旧闭着眼捻佛珠。
大殿里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唿吸，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姝。
这是下马威。
林姝心里门儿清。
这种把戏，宫斗剧里都演烂了。
不叫起，就得一直跪着。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周围的命妇们都开始窃窃私语，有些甚至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这慈宁宫的金砖地可是出了名的硬和凉，跪上一刻钟膝盖就得废。
然而，林姝跪得笔直，脸上甚至还带着恬静的微笑，仿佛跪的不是金砖，而是席梦思。
太后终于睁开了眼。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林姝。
这丫头，定力这么好？
“起吧。”太后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