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边，眼神死死盯着地面，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她不该当着全家人的面撕破脸。
反抗的冲动一旦爆发，就再也压不回去。
可她也明白，反抗不是光靠吼几句就能赢的。
真正的反抗，得有资本。
她想起了勾践，卧薪尝胆，睡在柴草堆上，尝着苦胆的滋味，忍辱负重十几年，最终一雪前耻。
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咬牙坚持，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读书上。
她必须考上个好点的公办大学。
学费低，贷款少，奖学金多。
那样，她才有可能摆脱对家里的依赖，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还有钱的问题，不能再光等着家里施舍。
她不能把自己的生存，寄托在那些随时可能翻脸的人身上。
万一哪天他们真的断了她的生活费。
她连饭都吃不上，又怎么能安心学习？
又怎么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想清楚这些，她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翻开桌上的题库，台灯的光线洒在书页上，映出她专注的脸庞。
她拿起笔，指尖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今天的物理考试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好像真的变灵光了。
那些曾经怎么也听不懂的公式，现在竟然能顺着思路一步步推导出来。
这种感觉，像是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光。
这事儿让她高兴，可又怕得发抖。
万一哪天这脑子又退回去呢？
她不敢赌。
只有把知识死死攥在手里，一页一页地背，一道一道地练，把每一个公式、每一个定理都刻进骨头里，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才是真真的。
睡前，她又登了游戏。
她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手指熟练地打开游戏客户端。
耳机里传来轻柔的背景音乐。
屏幕亮起的一瞬，熟悉的游戏界面浮现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崽崽还在炉子前炼丹，小手不停翻动，烟气缭绕。
画面中，少年的身影依旧站在那座古老的丹炉前。
他一双小手灵巧地操控着玉杵，翻动着炉中正在炼制的药丸。
一缕缕青白色的烟气自炉口袅袅升腾。
她一上线，少年立刻抬头，眼睛亮亮的。
“主人，你来啦！”
几乎是在她角色出现的瞬间，少年便察觉到了异样。
他猛地转过头来，眸子霎时亮起。
那声音清亮又雀跃，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欣喜。
盛初夏手悬在半空，愣住了。
她的手指还停在鼠标上，动作凝滞。
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屏幕上，少年仍望着她，眼神清澈。
她却像是被烫到一般，心头猛地一颤。。
这叫声，也太……羞耻了吧？
“主、主人”？
谁家游戏Npc会这么叫啊？
这设定也太离谱了！
她咬了咬嘴唇，心里一边觉得荒唐，一边又忍不住偷偷欢喜。
可心跳，为什么突然快了？
她试图用理性说服自己。
这只是个游戏，只是Npc的固定台词，根本不该当真。
可越是这么想，心里越觉得心虚。
她盯着少年的脸，越看越觉得他那句“主人”说得无比自然，仿佛理所应当。
到底是程序设定，还是……她真的已经入戏太深？
游戏没有反馈。
可她却像被电了一下，慌忙收回手。
她赶紧环顾四周，确认房间里没有别人，才偷偷松了口气。
可目光一回到屏幕，又对上那双含笑的眼，心口又是一阵发紧。
视线落在他脖子上那只小小铜铃，愣了几秒。
那是一只小巧的青铜铃铛，系在一条暗红色的细绳上。
铃身有些许斑驳的绿锈，边缘雕刻着细密的云纹。
它随着少年轻微的呼吸微微晃动，却没有发出声响。
盛初夏忽然觉得这个铃铛似曾相识。
少年突然递来一个青瓷小瓶。
“这是我炼的辟谷丹，品级不高，就黄阶中品。您要是饿了，可以吃，或者……拿来喂宠物也行。”
少年双手捧着一只青瓷小瓶，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
瓷瓶小巧玲珑，釉色温润。
瓶口用朱红色的蜡封着，上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符纸。
宠物？
他低着头，睫毛遮住了眼神。
难道……他自己，就是那个被她“喂养”的存在？
就在她沉默的刹那，少年的呼吸悄然一滞。
那瞬间的停顿如此细微。
若非她正凝神观察，几乎难以察觉。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那瓶辟谷丹依旧稳稳地捧在手中。
可那双手，却隐隐有些发颤。
可再抬头时，依旧是那副乖顺的模样。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脸，唇角扬起，依旧是那副温顺无害的笑容。
阳光透过虚拟的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就在他递出丹药的瞬间，他手腕轻轻一送，青瓷小瓶缓缓飘向她的角色。
就在瓶身即将落入她手中的一刹那。
系统弹出提示，和上次的玉容丹，一模一样。
一道半透明的系统对话框突兀地浮现在屏幕中央。
“桑泽送出一瓶辟谷丹，要不要收？”
“主人，收下吧。”
盛初夏盯着屏幕上那行字，心跳差点冲出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一戳，点了“接受”。
对话框消失，物品栏里多了一只青瓷小瓶。
她盯着那图标，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不是因为丹药珍贵，而是因为这代表着，他又送了她东西。
而且，是亲手送的。
可紧接着，她又开始犯嘀咕。
喜悦还没持续三秒，她眉头渐渐皱起，眼神变得警惕。
上次那瓶玉容丹，第二天一早就送上门了。
这次呢？
会不会也直接到家？
她在游戏里翻来覆去地找，想找找有没有地址、收件人那一类的信息。
可翻遍了所有角落，连根毛都没找着。
她迅速点开系统设置、物品详情、邮件记录、角色资料，甚至翻到交易日志和系统公告，仔仔细细地筛查每一行文字。
可无论怎么找，都没有任何关于配送地址、联系方式或是签收方式的提示。
就像是这游戏默认她一定会收到，根本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越找越心慌，越想越觉得诡异。
看来，只能等了。
听天由命吧。
她最终颓然靠回椅背，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