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接过快递员递来的文件袋，道了声谢，顺手把门关上。她低头看了眼封面上的字，是基金会筹备处发来的行政确认函，内容是关于下周场地审批的流程进度。她松了口气，刚才那点紧绷的情绪终于落了地。
她把文件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向客厅。孩子们还在地毯上闹腾，厉霆琛坐在一旁，五宝趴在他腿上，正伸手去够二宝手里的冰淇淋。大宝已经把平板放到了边上，三宝和四宝挤在一起，看他们抢东西。
“妈咪！”五宝看见她进来，立刻喊，“我要吃草莓味的！”
“你刚才不是吃过了？”苏瑶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
“再吃一口嘛。”他眨眨眼。
厉霆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闹了，吃完该刷牙了。”
二宝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跳起来跑向厨房，“我去扔袋子！”
三宝站起来追，“等等我！”
四宝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回头看了眼苏瑶，“妈妈，我们明天幼儿园要做手工，老师说可以带家长来。”
“我看看时间。”她说，“如果安排得开，妈妈去。”
大宝捡起平板，翻了一页，“我已经查过您这周的日程，周三上午十点有空档。”
苏瑶笑了笑，“你还真把我行程管上了。”
“总得有人操心。”他说得一本正经，惹得厉霆琛轻笑出声。
五宝爬到苏瑶背上，“妈妈背我！”
她没躲，顺势把他扶稳，“这么重了还背？”
“不重不重！”他搂紧她的脖子。
厉霆琛站起身，走到餐桌边收拾剩下的冰淇淋盒子。苏瑶背着五宝走过去，把他放到椅子上，顺手拿湿巾擦了擦他的手和嘴。
“以后吃东西别抢了。”她说，“想吃什么跟哥哥姐姐说，大家轮流来。”
五宝点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他不是真想多吃。”四宝小声说，“他是怕别人有了，自己没有。”
苏瑶心里一软。她摸了摸四宝的脸，“以后不会了，家里没人会落下谁。”
厉霆琛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你也歇会儿。”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看着满屋子乱糟糟的样子，心里却很踏实。
晚饭后，孩子们被催着洗澡睡觉。苏瑶陪他们一个个钻进被窝，讲故事哄睡。等她回到楼下，厉霆琛还在客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看。
“还没休息？”她问。
“刚开完视频会。”他放下文件，“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她坐下，“你说。”
“基金会的事，你想怎么做？”
她愣了一下，“我想尽快启动第一期儿童心理援助项目，先找两家合作机构试点。但……”她顿了顿，“我不知道能不能兼顾好孩子和工作。”
“你不用一个人扛。”他说，“我调整了日程，每周三、周五下午固定空出来，专门陪你去机构走访。大宝也能帮忙处理数据，二宝他们白天有课，晚上回家我也能带。”
她抬头看他，“你公司那边没问题？”
“项目节奏我掌控得住。”他说，“而且这事比签十个合同都重要。”
她没说话，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子边缘。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这是我让团队整理的合作机构名单，资质都核过，你可以先挑两个接触。”
她翻开第一页，看到熟悉的公益组织名字，还有详细的对接人信息和过往案例记录。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问。
“这几天。”他说，“我知道你想做点事，不只是为了孩子，也为了你自己。”
她眼眶有点热，低下头喝了口水。
第二天一早，她坐在书房改基金会的宣传文案。阳光照进来，落在键盘上。她写了删，删了写，总觉得不够有力。中途困得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一暖，一件外套盖了下来。
她惊醒，抬头看见厉霆琛站在旁边，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吵醒你了？”他问。
她摇头，“我没睡着。”
“我去开了个短会。”他说，“你继续写，我在旁边看合同。”
他拉开另一张椅子坐下，打开笔记本。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一个敲键盘，一个翻文件，中间偶尔传来翻页声和鼠标点击声。
外面安静下来，只有风吹动窗帘的声音。
快中午时，孩子们陆续起床。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越来越近。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爸爸妈妈。”是四宝的声音，“我们做好早餐了。”
苏瑶转头，看见五个小脑袋挤在门口，手里端着盘子，有的装着煎蛋，有的拿着烤好的面包片，五宝捧着一盒牛奶，小心翼翼地往桌上放。
“我们自己做的。”二宝挺起胸，“三宝打鸡蛋，我烤面包，四宝摆盘，大宝煮牛奶，五宝……负责加油。”
“我也有帮忙！”五宝急了。
“我知道。”苏瑶站起来，走过去抱了抱他们，“谢谢你们。”
厉霆琛合上电脑，“辛苦了。”
“你们昨晚都没睡好吗？”四宝仰头问，“我和三宝半夜起来喝水，看见灯还亮着。”
“我们在做事。”厉霆琛说，“大人有时候要忙到很晚。”
“那我们也早点起。”大宝说，“我们可以分担。”
苏瑶鼻子一酸。
六个人围在餐桌前吃饭。孩子们叽叽喳喳讲幼儿园的事，说老师夸他们上周画的全家福好看。三宝说他想当警察，保护小朋友。二宝说她要当医生，治好所有人生病。四宝说她想学画画，给每个人画像。大宝说他以后要建一个安全系统，让坏人再也找不到家。
五宝咬着面包，含糊地说：“我要一直陪着妈咪。”
苏瑶低头喝汤，没说话。
厉霆琛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
饭后，她带着孩子们去公园散步。回来时路过小区公告栏，她停下脚步。
一张新贴的通知吸引了她的注意——“社区亲子心理辅导讲座即将开展，欢迎家长报名参与”。
她盯着看了很久。
“妈妈，这是什么？”四宝问。
“一个机会。”她说。
她掏出手机，拍下通知内容，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李主任吗？我是苏瑶。上次谈的心理援助项目，我想提前启动。对，下周就可以开始筹备，场地就用社区活动中心。”
挂了电话，她转身看着孩子们在草坪上奔跑。
厉霆琛走过来，站到她身边。
“决定了？”他问。
“嗯。”她说，“我不想再等了。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可能就没勇气做了。”
“我陪你。”他说。
她点头。
五宝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妈咪，你看我捡到一片叶子！是红色的！”
她弯腰接过叶子，看了看，“很漂亮。”
“送给你。”他说。
她把叶子夹进随身带的笔记本里。
傍晚回到家，她打开电脑，重新修改宣传文案。这次写得很顺。
厉霆琛在厨房做饭，香味飘进书房。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继续敲字。
深夜，她终于保存文档，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厉霆琛走进来，把一碗热粥放在她手边。
“吃点再睡。”他说。
她端起碗，慢慢喝完。
他拿走空碗，低声说：“明天我陪你去见第一个合作机构负责人。”
她抬头看他，“你不累吗？”
“累。”他说，“但这件事值得。”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抱住他。
他回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窗外，月光洒在阳台的花盆上，泥土湿润，新栽的绿植冒出嫩芽。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餐厅。孩子们早早起床，围着桌子坐好。苏瑶端出自制的三明治和牛奶，一家人开始吃早餐。
五宝突然举起手，“妈咪！”
“怎么了？”
“我想去听你讲话！就是那个……心理课！”
“等你再大一点。”她说，“到时候妈妈带你去。”
“拉钩！”他伸出小拇指。
她笑着勾住，“拉钩。”
厉霆琛拿起公文包，“我先去公司，中午回来接你去见面会。”
她点头。
孩子们吃完各自回房间收拾书包。苏瑶站在厨房洗碗，水流哗哗响。
厉霆琛走过来，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今天开始，新的日子。”
她靠在他怀里，没说话。
水龙头还在流水，她伸手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