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沉入地底的瞬间，空间剧烈倾斜。洛尘靠在残破石柱上，左臂传来一阵阵灼痛，指尖还在微微发麻。他没有低头看伤，而是死死盯着那团正在消散的黑烟。
魇兽的身体已经碎裂，化作缕缕黑气升腾，但它的核心并未彻底崩毁。洛尘能感觉到，那道淡金色的命运之线仍在识海中闪烁，依旧指向黑烟中心的位置——那是契约投影最后的锚点。
他右手一翻，玉管已在掌心。这是最后一击的机会。
香水无声喷出，银雾细如呼吸，穿过晃动的空气，直扑黑烟凝聚处。就在雾气接触的刹那，原本缓缓飘散的黑影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之手攥住喉咙。那道灰线从烟雾中重新浮现，凝在胸前，开始剧烈扭曲。
系统提示在识海一闪而过：【破契香命中目标，灵核共振紊乱，压制效果生效】。
黑烟倒卷，发出一声低沉嘶吼。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更像是某种古老存在的本能抗拒。锁链坠地，骨翼抽搐了一下，便再无力抬起。整个虚影停滞在半空，像是一幅被定格的壁画。
“它弱了！”萧寒低喝。
婉清几乎同时动了。冰魄剑离地三寸，寒气自剑尖涌出，在空中凝成九道霜刃。她手腕轻转，霜刃环绕飞旋，每一圈都压低一分，朝着魇兽残躯逼近。
萧寒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雷丝暴涨，化作电网从地面升起，将黑烟笼罩其中。紫色电弧噼啪作响，与霜刃交错而过，在魇兽头顶炸开一团刺目光芒。
轰！
冲击波扫过地面，碎石飞溅。残存的香钉屏障终于彻底熄灭，紫光尽数溃散。可这一次，没有人后退。
洛尘站在原地，右手垂下，玉管空了。他知道这一击打中了要害。魇兽的核心已经开始瓦解，只是靠着残留的契约之力勉强维持形态。它还能动，但动作迟缓，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在对抗自身的崩解。
“别停。”他说。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两人耳中。婉清剑势未收，第二轮寒气自丹田涌出，冰凤凰虚影在身后一闪而现，双翼微张，九道新凝的霜刃再度成型。这一次，她不再绕行，而是直接催动所有灵力，让霜刃合为一束，直贯而下。
萧寒也拼尽全力。葫芦中的雷劫液剧烈晃动，他拔开塞子，将液体一饮而尽。刹那间，周身雷光暴涨，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紫色纹路。他双手合十，雷电压缩成球，猛然推向空中电网。
雷球撞上网面的瞬间，整片空间都被照亮。耀眼白光中，魇兽发出一声凄厉长鸣，黑烟剧烈翻滚，胸口灰线彻底断裂，化作无数细碎裂痕向四周蔓延。
它的反击来得极慢。一只残爪从烟雾中探出，指尖凝聚出一点幽蓝火种，朝三人方向缓缓推来。火焰尚未靠近，空气已变得干涩灼热。
洛尘抬手，将第二根玉管甩出。香水在空中爆开，形成一层薄雾。蓝火穿入雾中，速度骤减，表面泛起细微冰晶，最终在距离三人五步之外熄灭。
“撑住了。”萧寒喘着气，单膝跪地，手中雷丝几近断绝。
婉清收剑回立，冰魄剑插进地面，寒气顺着裂缝蔓延，暂时稳住脚下塌陷的石板。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渗出冷汗，但眼神依旧清明。
洛尘退后半步，背靠石柱，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魇兽残躯。黑烟不再聚合，反而开始缓慢逸散。那道灰线彻底凝固，像是被冻结在时间里。他知道，这头守陵魇兽的契约投影，已经走到了尽头。
“它撑不住了。”他说，“但别放松。”
话音刚落，地面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剧烈，裂缝从四面八方延伸，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红光从缝隙中渗出，映在石壁上，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那人影背对着他们，手持长香炉，站在一片废墟之中。身形修长，衣摆随风轻扬，仿佛随时会转身。
洛尘瞳孔微缩。这个背影……他见过。
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调香系统的深层记忆碎片里。那是很久以前，系统初次开启时闪过的画面之一。当时他以为只是幻象，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那是谁？”婉清低声问。
没人回答。
萧寒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手臂却一软，差点摔倒。他用力握紧葫芦，指节发白，强行稳住身体。雷劫液的后劲正在侵蚀他的经脉，但他不能倒下。
洛尘左手摸向香囊。系统界面浮现，香料空间依旧显示连接中断。他无法补充材料，也无法调配新的香水。现在的他，只剩下两根空玉管和体内残存的灵力。
可战局已经扭转。
魇兽再没能发起攻击。它的残影在红光中渐渐淡化，黑烟一丝丝消散，最终只剩下一缕轻烟，漂浮在空中，像是不愿离去的执念。
三人保持站位，谁都没有移动。
突然，那缕残烟轻轻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低沉的嗡鸣从地底深处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又像是无数人在低语。红光随之增强，墙壁上的影子开始轻微晃动。
洛尘盯着那道人影轮廓，发现它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像是在回头。
他的手指扣紧了玉管。
红光映在玉管表面，折射出一道微弱的银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