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开启的瞬间，冷风灌了进来。
萧逸第一个跳下飞艇，落地时膝盖微弯，减震靴吸收了大部分冲击。他抬手做了个手势，洛尘紧跟着下来，背包背得端正，手套已经戴好。
两人站在塌陷的储水槽边缘，脚下是碎裂的金属板和干涸的管道残骸。远处主建筑群只剩轮廓，像一头趴伏的巨兽。
探测仪在洛尘手里亮起。他调出空间同步数据，比对原始图纸。墙面偏移了七度，地下维修通道的入口被掩埋了一半，但结构还在。
“那边。”他指了个方向。
萧逸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他蹲下，指尖抹过地面一道划痕。金属表面有新鲜刮擦的痕迹，不是风沙造成的。
“有人来过。”他说。
洛尘没接话，把探测仪贴在地上，信号波动了一下。他皱眉，这频率不对劲。
空气里有东西，仪器读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到。像是低频震动，从地底传上来。
“走快点。”他说。
两人靠近维修通道入口，掀开一块变形的盖板。下面黑洞洞的，梯子锈得厉害，但没断。
萧逸打开头灯，先下去。洛尘跟上，每踩一步都小心控制力度。铁梯发出轻微响动，在空荡的通道里传得很远。
往下三十米，碰到第一道封锁门。
合金材质，表面有编号烙印。洛尘凑近看，心跳快了一拍。这就是他们找的那种板，钛钨夹层，高防护等级用的。
门缝有一道细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想起晶体碎片，就是从这种位置脱落的。
“法兰松了。”他说。
萧逸从工具包取出探针，插进裂缝。接着注入纳米显影液，打开热成像仪。
画面出现后，两人都屏住呼吸。
门后有空气流动，温度比外面高五度。能源回路在运行，虽然微弱，但持续不断。
“下面有人。”洛尘说。
“不止有人。”萧逸低声，“还有设备在工作。”
他们退到安全距离，靠墙站着。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进去。
硬破会触发警报，绕路又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出口。唯一的办法是顺着现有路径走，但必须避开监控。
洛尘闭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图书馆浮现，书架自动翻动，跳出《星际隐蔽工程图鉴》。系统匹配了几种同类设施的布防模式，生成三维沙盘。
他在心里推演路线。冷却管道侧壁最安全，那里通常不在主控雷达扫描范围内。只要避开供能节点，就能慢慢往下。
睁眼后，他把方案说了。
萧逸听完，点头。“可以试。但动作要慢，一旦感应到异常就停。”
“我知道。”
他们重新出发，沿着通道往深处走。又过了两道封锁门，最后一道门后就是冷却区。
门开着一条缝，像是匆忙关闭没关严。
洛尘伸手碰了下门框，手指沾了点灰。他闻了闻，没有尘土味，是消毒剂残留。
“最近有人进出。”他说。
萧逸从腰间取下磁偏转器，打开屏蔽模式。洛尘则拿出一枚雾弹，捏在掌心。
“准备好了？”萧逸问。
洛尘点头。
他拉开保险，把雾弹往前一抛。药剂缓慢释放，形成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这是缓释型神经抑制剂，能干扰悬浮传感器的识别功能。
两人贴着墙前进。
通道变窄，头顶开始出现粗大的冷却管。管壁结霜，滴水声很轻。
走到一半，洛尘突然抬手。
萧逸立刻停下。
前方空气中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线，横在通道中央。他掏出检测笔，靠近时笔尖微微发红。
“隐形感应网。”他低声，“触发次声波报警。”
洛尘从背包取出一根细丝线，银白色，像蛛丝。这是灵识藤培育出来的感知丝，能传导微弱振动。
他轻轻把丝线搭在感应网上，另一端缠在自己手腕。几秒后，脉冲信号传来。
“间隔四秒一次扫描，盲区时间一秒。”他说。
“够用了。”萧逸说。
他们等了一个周期，在扫描间隙快速通过。动作压到最低，连呼吸都放缓。
再往前，通道尽头出现一扇观察窗。
多层防爆玻璃，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闪过的蓝光，像是机器在运作。
萧逸靠过去，用手套擦拭玻璃。视线仍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洛尘取出第二根感知丝线，这次直接贴在玻璃缝隙。丝线像活物一样吸附上去，缓缓渗入微小的空隙。
信息开始反馈。
他闭眼接收，眉头越皱越紧。
“里面有两个人。”他低声，“心跳规律，应该是值班人员。还有台大型离心机，正在运行。”
萧逸眼神一凝。
“做实验？”
“不知道内容。”洛尘说，“但设备一直在运转，说明不是临时作业。”
他继续感受，丝线传来的数据越来越多。温度、湿度、气流方向，甚至细微的脚步移动。
突然，丝线抖了一下。
洛尘睁开眼。
“有人往这边来了。”
萧逸立刻关掉头灯。两人退回墙角，贴紧管道阴影处。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通道另一端响起。一个人影走过感应网区域，蓝光扫过他的制服袖口，露出一个编号。
编号前缀是“dm-7”。
洛尘记住了。
人影走远后，他们重新靠近观察窗。
“不能久留。”萧逸说，“这里随时可能换班。”
“再给我十秒。”洛尘说。
他再次连接感知丝线，集中精神捕捉内部细节。这一次，他注意到离心机旁边有个透明容器，里面液体呈暗红色。
容器底部有沉淀物，正在缓慢旋转分离。
“他们在提纯某种物质。”他说。
“什么类型？”
“不确定。但离心速度超过常规医疗用途标准，接近生化武器制备流程。”
萧逸沉默几秒。
“拍下来了吗？”
“空间已经记录。”洛尘说，“包括音频、振动频率、环境参数。”
“够了。”萧逸收起设备，“我们撤。”
他们原路返回，动作比来时更快。经过感应网时依然选择等待扫描间隙，但不再停留。
回到维修通道中段，洛尘忽然停下。
“怎么了？”萧逸问。
“我忘了关空间同步。”他说。
刚才所有采集的数据还在实时上传，如果对方有反向追踪手段，可能会定位到他的意识连接。
他赶紧切断链接，额头已经出汗。
“下次注意。”萧逸说，“别让空间暴露。”
“知道了。”
他们继续往上爬。梯子比下去时更难走，体力消耗大，动作容易失误。
快到出口时，洛尘脚下一滑，手抓空了半格。
萧逸一把拽住他手腕，拉了上来。
两人趴在储水槽边缘喘气。外面天色未亮，风更大了。
飞艇还在原位，没被动过。
“先离开这里。”萧逸说。
洛尘点头，正要起身，忽然想到什么。
“那个编号。”他说。
“dm-7。”
“我在空间数据库见过类似编码。”他声音低下来，“属于某个秘密项目分类。”
“哪个项目？”
洛尘刚张嘴，远处主建筑顶层闪过一道红光。
不是灯光。
是激光校准信号。
有人在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