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而喻——老子此刻送出的气运与功德，正是之前他与老子商议时所求的“薄礼”之一！
老子方才那番话，表面上是对通天教主所说，实则是说给许林听的。
而太清圣人与通天教主心照不宣，并未将许林在此次交易中的角色公开。
这显然是在护着他，避免引来元始天尊的直接敌意。
“遵命！”
许林轻声应下，上前将气运与功德尽数收取。
至此，截教获得气运功德，人教道统广传人间。
双方各得其所。
唯一受损的元始天尊目睹这一幕，原本阴沉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正如前所述——圣人道心清明，天地三界不过是棋局。
此番对弈虽失一子，但来日方长。
于是他袖袍一挥，远处三座巨山之上被九天息壤包裹的“戊己杏黄旗”在圣力牵引下凌空飞来。
许林静静看着，神色微动，却没有出手阻止。
戊己杏黄旗毕竟是圣人之宝，若想如九龙神火罩般强行夺取莲花，简直是妄想。
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将其据为己有。
只不过，他先前借机在其中略施小计罢了……却不知是否会惹出麻烦。
于是，他对着通天教主，轻轻动了动右手食指。
“嗯？”
通天教主立刻察觉到自己门下的举动。
“且慢！”
他当即伸手一探，竟直接将飞来的戊己杏黄旗截了下来。
“通天！你这是何意！”
元始天尊见此情景，顿时怒火中烧。
他要收回自己的灵宝，你通天教主也要阻拦？
“元始，此事已经清楚——那你阐教无缘无故攻击我**，总该有个说法吧？”
通天教主冷笑着说道。
元始天尊闻言，眼中怒意更甚。
无缘无故攻击？
老聃的事，你们截教难道没插手？
这话你自己信么？
可偏偏，此时的元始天尊已不如从前那般理直气壮。
因为这件事，虽然截教涉及颇深，但根源却在太清圣人老子身上——他已经主动承担了所有因果。
这样一来，阐教先前以“破坏截教气运，夺取人间正统”为由对付许林，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名正言顺了。
“你想怎样？”
元始天尊强压着怒火问道。
心中却暗自思忖：
如果通天提出过分的要求，他定不会轻易放过。
然而通天教主只是笑了笑：“没有别的意思——你那件先天灵宝玉罩，暂且交给我徒弟保管。”
“若他不服，日后可以找我徒弟斗法夺回。”
“他若赢了，自然归还。”
元始天尊闻言微微一愣。
他确实没想到通天会提到九龙神火罩。
对于这件灵宝，元始天尊其实并不在意。
虽是先天灵宝，也算珍贵，但终究只是下品先天灵宝。
与戊己杏黄旗这类承载气运的极品先天灵宝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别说是一件下品灵宝——当年封神之战时，截教数件上品甚至极品先天灵宝被夺走，至今也没人去追讨。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既然通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若再开口索要九龙神火罩，反倒显得小气。
“可以。”
一向注重面子的元始天尊当即点头答应。
但他这一声“可以”，身后太乙真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元始天尊一句话，就将自己的一件灵宝送了出去！
虽然通天说，他可以去找许林斗法夺回。
但经过刚才那一战，太乙真人哪里还有信心能赢许林？
周天星辰法身现身时，能活命已是万幸！
可圣人已经表态，他自然无话可说。
不仅是他——连广成子、云霄等准圣，自从圣人出现后一直沉默不语。
“这样就好。”
通天教主微微点头，随手将戊己杏黄旗抛还给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接过杏黄旗，目光阴沉地扫过脸上带着笑意的许林。
这位阐教圣人转身欲走。
就在此刻，通天教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元始。”
通天教主轻声道：“这次我截教重回三界，自然要与你再分高下。”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我截教如今**稀少，远不如你阐教兴盛。”
“但圣人争斗，当堂堂正正。”
“你意下如何？”
元始天尊听完，眉头微皱：“……理应如此。”
“好！”
通天教主毫不犹豫地答应：“既然这么说，你须记住。”
“若按正道较量谋算，我截教即使失败，我也无话可说。”
“但若你用卑劣手段，重演过去以强凌弱之事……”
“就算道祖赐我红丸，我也一定会亲自到玉虚宫，灭了你的道统！”
这话一出，不仅元始天尊脸色骤变，连一向沉稳的太清圣人也动了心神。
红丸，又称“陨圣丹”。
是在封神量劫结束时，诸圣激战，天地几乎回归混沌之际。
道祖鸿钧现身平息圣人之争。
见众圣仍怒气未消，便取出此丹。
当时众圣都隐约察觉其中蕴含着元神寂灭、万物归墟的力量。
随后，鸿钧才说明缘由。
这红丸便是“陨圣丹”，是三界中唯一能伤及圣人的东西。
来历不明，炼制之法未知，唯有道祖掌握。
从此之后，众圣才停止争斗。
通天教主在紫霄宫闭关三十年后，回到碧游宫，自封五百年。
通天教主此言分明。
虽然截教眼下暂时占得先机，但教派衰落的本质并未改变。
大部分门人仍被困在封神榜中，只有许林一人自由往来三界。
而阐教虽失去部分人间气运，但周国国祚仍在，大势仍在阐教手中。
因此，通天教主在此划清界限。
截教确实有意重返三界，阐教若想阻拦也无所谓！
正面较量，各凭本事。
若败了，自然认输，绝不会掀翻棋盘。
但如果元始天尊想学以前对付云霄那样，找借口以大欺小，对许林动手——
哪怕元始天尊找出再完美的理由，
通天教主也不会坐视不管。
哪怕道祖赐下红丸，让他身死道消，
他也一定会提剑上玉虚宫，终结这段因果。
一位圣人若愿意以自身陨落为代价，会做出什么——
无人能预料。
“哼！”
元始天尊脸色一沉，不再多言。
一挥袖，下一刻，他与太乙真人、广成子、玉鼎真人以及重伤的黄龙真人一同消失。
打神鞭化作金光，飞向昆仑方向。
看着元始天尊带着门人离去，
“既然如此，老道也告辞了。”
太清圣人老子也开口道别。
临走前，他看了许林一眼：“老道承诺的另外两件报酬，你可想好了？”
“多谢大师伯。”
许林恭敬回应。
“无妨。”
老子摆手，再次骑上青兕离开。
最后，他留下一句话：“‘求道’二字，老道甚喜。”
“你那童儿，赤子之心，也颇为难得。”
说罢，便驾驭兕兽，踏云而去。
转眼之间，身影已消失无踪。
只留下许林站在原地，神色略显深沉。
他自然听出——
老子最后那两句话，似乎与太清圣人平日的语气不太一样。
更像他最近遇到的那位人间智者“李聃”。
尤其是对方竟然提到了求道阁与渊灵，让他更加确定这一点。
这也是许林感到困惑的地方。
他一直不清楚，老子与李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聃是老子的化身，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李聃显然又不同于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是太清圣人的三尸化身之一。
而太清圣人的三尸，早在成圣之前便已全部斩去。
自然没有李聃的位置。
因此，许林最初认为，李聃或许只是老子一道分神所化。
天命完成，便会消散。
可现在看来，李聃对老子而言，似乎并不简单。
尤其是这次交易。
截教得到了李聃的天赐功德与气运。
老子随后还付出了两件东西作为代价。
而老子所得的，不过是人教道统在人间流传。
表面上看起来合理。
但许林隐约觉得，老子其实并不在意人教道统是否兴盛。
他更在意的，反而是化身李聃这件事本身。
他不确定这是否是错觉。
“老师，大师伯他与那老聃究竟……”
不过许林清楚一件事：不懂就要问。
圣人的神通，他如今还无法理解。
但他不是还有位圣人老师吗？
况且有通天教主在旁，他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谁能听到圣人与**之间的谈话？
然而——
“为师也不知！”
让许林意外的是，通天教主似乎早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
此刻竟也摇了摇头。
见许林面露疑惑，通天教主解释道：“为师能看出来，那老聃应是老子师兄的一部分圣人元灵所化……”
语气中满是感慨。
圣人成圣后，真灵寄托于天道之下。
天道不灭，圣人不死，真灵亦不灭。
而真灵寄托之后，圣人最重要的便是凝聚的圣人元灵。
这是圣人独有的存在，高于真灵，用来感悟天道。
圣心如天心，其中一部分威能正源于此。
但通天教主却看出，
那李聃，竟是老子的一点圣人元灵所化。
其重要性，恐怕比三尸分身还要更甚！
“老子师兄自古以来，一直是我们之中悟道最深之人。”
通天教主直言道。
“我与元始，还有准提、接引二人，甚至女娲道友……”
他提到的接引，就是接引道人。
此人原本是佛门圣人阿弥陀佛，在开辟佛道之前以接引为名，弃道入佛。
过去封神劫难中，阿弥陀佛也曾化身为接引道人，协助阐教作战。
“我们虽各自有圣人的道法，却都受大教事务所困。”
“如今的阿弥陀佛或许好些，但依旧难以摆脱大教牵制。”
他轻声叹息。
“只有老子师兄超然物外，一心修道。”
“我自认神通和灵宝或许胜过任何一位圣人，”
“但若论道行，他应该是第一。”
通天教主的意思很明确：
众圣虽为三界圣人，各有专长。
通天教主虽然灵宝神通无双，执掌诛仙剑阵更是诸圣之首，
但因截教事务缠身，道行难免受到影响。
其他圣人也大多如此——元始负责阐教，准提和阿弥陀佛掌管佛门，女娲则为妖镞操劳。
唯有老子是个例外。
他创立了人教，却几乎不传道。
门下**也仅有一位。
他只专注于自身修行。
因此，就连通天教主也不清楚他的道行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更不明白，老子为何要分出一道圣人元灵，化身为李聃。
不过……
“依我推测，老子师兄追求的，恐怕是像道祖一样吧。”
通天教主说到这里，许林心中也明白了。
道祖鸿钧，昔日教化三界众生，开创修行之路。
因此被尊为“道祖”。
尤其在巫妖大战之后，道祖与天道合一。
他不再只是鸿钧，而成为冥冥之中天道的一部分。
难以揣测，难以理解。
一想就错，一念就偏。
老子求道，最终目标，很可能也是达到这样的境界。
于是，许林只能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