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木质房门被轻轻推开,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
陈榕侧身走进来,肩膀微微垮着,动作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滞涩。
连日奔波消耗了他太多力气。
陈榕抬手抓住外衣的领口,轻轻一扯,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搭在门边的椅子上。
脱下外套的瞬间,他无法保持少年人的模样,变回了真正八岁的小萝卜头。
他脑袋大大的,身形瘦小,脸色苍白,眼底藏着一丝倦意,连原本锐利如刀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陈榕走到桌旁,拉过一把木椅坐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喘着气
此时,穆医生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屏幕,刷着头条新闻。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照亮了他嘴角那抹淡淡的欣慰。
桌上的白瓷玻璃杯里泡着一杯龙井,翠绿的茶叶在热水中舒展,袅袅的热气升腾,模糊了周围的空气,散发出清新的茶香,与办公室里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气息。
“还不错。”
穆医生终于放下手机,抬眼看向坐在桌旁的陈榕,语气平淡,却难掩话语里的欣慰,眼角的皱纹因这份暖意都舒展了几分,眼神里满是认可。
“你父母已经无罪释放了,现在头条都快被这事刷爆了,各个平台的标题都写着‘英雄家属沉冤得雪’,总算是给了陈家一个公道。”
他顿了顿,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喉咙。
“我听说,为了这事,第五部队的周校长都亲自出面了,专门找了龙老谈话,给了他不小的压力,这才让你父母能顺利出来,没再受更多委屈,也算是保住了陈家的体面。”
“可惜啊,你的军功,还是没能翻案。”
穆医生的声音再次沉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愤不平,语气里满是不甘。
“安涛那家伙简直是油盐不进,不管谁去说情,硬是用‘证据不足’四个字搪塞过去,把你该得的所有功劳都死死压了下去,连侯检长出面都没能奈何他分毫,实在太过分了!”
陈榕缓缓抬起头,原本因疲惫而柔和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几分锐利,那股藏在眼底的锋芒再次显露,刚才的倦意仿佛被这提及军功的话题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意。
他伸出小手,端起桌上的另一杯茶,喝了一口。
“你知道林肃这个煞笔,在哪里做实验吗?”
陈榕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语气里还藏着一丝冷意。
穆医生猛地一愣,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差点从膝盖上滑下去。
他连忙伸手稳稳接住,脸上满是疑惑,眼神里满是不解,完全没料到陈榕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你问林肃的实验地点干什么?”
穆医生将手机放在身旁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眼神里满是凝重。
“你可知道,林肃搞的那个量子工程,是国家重点扶持的项目,号称能突破西方的技术封锁,对国家科技发展意义重大,他的实验地点都是最高机密,除了项目核心人员,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连我都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具体位置!”
“我怀疑他的项目根本就是个骗局。”
陈榕轻轻放下茶杯。
他的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小姨林雪之前就跟我提过,他父亲当年在海外搞科研,就最喜欢打着‘为国奉献’的幌子,暗地里夹杂私货,偷偷勾结资本谋取私利,最后事情败露翻车了,才灰溜溜地回国,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学成归来报效国家’。”
“他现在搞的这一套,和他父亲当年的行为简直如出一辙——什么‘大格局’‘为了国家突破4纳米芯片技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天花乱坠,我看全都是用来欺骗龙老头、骗取国家资源的幌子!”
他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里的不屑愈发明显。
“呵呵,要是龙老头知道,自己拼尽全力维护的‘国家希望’,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他心心念念想要扶持的量子工程,其实是林肃用来勾结势力、中饱私囊的工具,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那场面,可就太搞笑了,堪称年度最大反转大戏!”
“你确定吗?”
穆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内心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要是有实打实的证据证明这一点,那事情可就彻底闹大了!”
穆医生的语气急切了几分,眼神里满是郑重。
“你的军功之所以翻不了案,核心症结就是因为龙老要力保林肃的量子工程,怕事情败露影响项目推进,安涛只是顺水推舟,借着龙老的势头打压你!”
“一旦林肃的项目被查出问题,龙老的立场就会彻底崩塌,再也没有理由护着林肃,安涛失去了龙老这个靠山,根本不足为惧,之前战狼被诬陷的罪名也会被重新清算,你涉及的所有冤屈,包括西南演习的那些莫须有指控,都会迎来最终审判,到时候真相才能彻底大白于天下,你的军功自然就能顺利翻案!是这个意思吗?”
“我当然确定。”
陈榕缓缓点头,语气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他一个海外华裔,就算从小天赋异禀,再怎么厉害,怎么可能突然就逆天到研究出量子计算机,还能造出4纳米芯片?这技术连西方顶尖实验室都还在摸索阶段,屡屡碰壁,他凭什么能一步登天,轻松突破?根本不合常理!”
“更可笑的是,他对外宣称联合了所有海外华裔科学家——就他那傲慢到骨子里的性格,眼高于顶,连我一个孩子都包容不了,怎么可能让那么多有才华、有傲气的科学家心甘情愿服他,乖乖跟着他做事?”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要么是技术造假,用虚假的数据和成果蒙骗众人;要么是背后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撑,给他提供技术或资源,而所谓的量子工程,只是个用来掩人耳目、骗取国家扶持的幌子!”
穆医生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快速回想自己知道的相关信息。突然,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恍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线索,连忙开口。
“你这么说,倒还真点醒我了,之前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没往深处想。”
“林肃回国后,确实没有单打独斗,我之前听圈子里的朋友隐约提起过一嘴,他和国内一家叫天神药生物公司的老板走得很近,两人是深度合作关系,来往十分密切,看着就不一般。”穆医生的语气严肃,眼神里满是认真,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说出。
“那个老板叫张海燕,听说背景相当不简单,手里不仅握着雄厚的资金,还和不少海外势力有着隐秘的联系,人脉很广,能量不小。”
“天神药公司表面上是做生物制药的,打着研发新型药物、造福患者的旗号,实际上暗地里搞了不少秘密项目,行踪诡秘,没人知道他们具体在研究什么,安保也异常严密,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
“林肃的量子工程,名义上是国家支持的重点项目,按说该设在官方的科研基地,可依我看,他实际的研究基地,应该就设在天神药公司的秘密实验室里——毕竟那里安保严密,能最大程度避开外界的窥探和调查,很符合他一直强调‘保密’的需求,也方便他和张海燕私下勾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天神药公司?
张海燕?
这两个名字像两道惊雷,猛地在陈榕的脑海里炸开,让他瞬间浑身一震。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黑亮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强烈的震惊,随即被浓浓的明悟取代,之前心中的诸多疑惑,此刻都一一解开,串联成了完整的逻辑链。
原来如此……
难怪林肃能如此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打压自己,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势力勾结。
对方不仅骗取国家资源,还不惜陷害他人,实在可恶!
陈榕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窗外的院子里。
此时阳光正好,金色的光线洒满庭院,温暖而明亮。
几只白色的鸽子正悠闲地落在青石板路上,低头啄食着地上的食物,被屋里的说话声一惊,猛地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鸽子白色的身影划过湛蓝的天空,留下几道淡淡的痕迹,很快便消失在远方,没了踪迹。
可陈榕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一片冰冷。
林肃的量子工程,根本不是什么为了国家科技发展的大格局,更不是什么值得扶持的重点项目,只是他和张海燕相互勾结、谋取私利的幌子!
他们利用国家的信任和资源,暗地里搞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项目,损害国家利益。
而自己的军功案只是他们为了掩盖真相、稳固自身地位的牺牲品。
何其可笑,何其可恨!
只要能找到天神药公司的秘密实验室,拿到林肃技术造假、勾结外敌、谋取私利的实质性证据。
不仅自己的军功能彻底翻案,洗清所有冤屈,那些陷害自己和父亲,包括对方背后撑腰的势力,都将付出应有的代价,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会找到你的秘密,煞笔林肃!我会让所有欠了陈家的人,都血债血偿!”
陈榕在心里默默说道,语气里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狠厉和决绝,眼神冷得像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护士快步走了进来,脚步急促,显然是有急事。
她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脸上满是急切的神色,呼吸都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径直走到穆医生面前,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连忙开口汇报。
“穆医生,不好了!有紧急情况!”
女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慌张,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语气里满是急切。
“急诊室刚刚送进来一位叫老黑的老兵,是战场上的旧伤突然复发,情况特别严重!”
“他的腿部神经被残留的弹片压迫,已经出现了坏死的迹象,医生说要是不及时做手术剥离弹片、修复受损的神经,他可能会终身残废,再也站不起来了!”
女护士的语气里满是担忧,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院里的其他医生都没把握做这个手术,您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临床经验最丰富,技术也是最好的,能不能麻烦您亲自主刀?现在病人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情况真的特别危急,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穆医生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不耐,挥了挥手,语气冷淡得像冰,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
“不去。”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手机,手指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屏幕,目光落在上面,却根本没看进去任何内容,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懑和心寒。
“我对军人突然没兴趣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找别人吧,别来烦我。”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陈榕的遭遇让他心寒不已。
那些所谓的军人高层、所谓的大人物,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权力,不惜打压一个八岁的英雄孩子,让他蒙受不白之冤,这样的军人圈子,实在让他失望透顶。
“可是穆医生,再耽误下去,病人就真的没救了!他是个老兵,为国家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留下了一身伤病,不能就这么落下终身残废的下场啊!”
女护士急得快要哭了,眼眶泛红,还想再劝劝穆医生,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刷——
不等女护士说完,一只小小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精准地抓住了穆医生的衣领,手指微微用力,竟然直接将穆医生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动作不算粗暴,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
穆医生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屏幕亮起又快速暗下,还发出一声轻微的碎裂声,显然屏幕已经摔坏了。
他低头看着抓住自己衣领的陈榕,脸上满是惊愕,眼神里满是不解,完全没料到这个八岁的孩子会突然动手,更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孩子干嘛突然动手?
穆医生满心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到陈榕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认真和恳求。
“义父,你还是去一趟吧。”
……
与此同时,医院的另一间病房里,老黑刚刚从昏迷中艰难醒来,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得厉害,嘴角还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看着十分虚弱。
他的腿部被厚厚的白色纱布紧紧包裹着,层层叠叠,隐隐能看到纱布下方渗出的暗红色血迹,将原本洁白的纱布染成了淡淡的红色,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床边的输液架上挂着一瓶透明的输液瓶,里面的液体顺着细长的输液管缓缓滴落。
“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老黑刚接受完详细的检查,主治医生神色凝重地告诉他,情况很不乐观,必须立刻进行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永远失去行走的能力。
他靠在床头,背后垫着几个柔软的枕头,勉强支撑着身体,可即便如此,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显然是腿部伤口的剧烈疼痛让他难以忍受,额头上早已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树和林欣提着一个装满新鲜水果的果篮走了进来,脚步很轻,生怕打扰到老黑休息。
“老黑班长,你怎么样了?感觉好点没?”
陈树快步走到床边,将果篮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目光紧紧落在老黑的身上,满眼都是愧疚,心里十分自责。
“都是我们连累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还因为我们的事情旧伤复发,实在对不起。”陈树的语气里满是歉意,眼神里满是自责,觉得老黑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责任。
林欣也走到病床的另一边,拿起桌上的水杯,从旁边的热水壶里倒了一杯温热的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老黑嘴边,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关切。
“老黑班长,喝点水吧,你嘴唇都干裂了,补充点水分会舒服些。”
老黑微微侧头,艰难地张开嘴,喝了两口温热的温水,干裂的嘴唇稍微滋润了一些,喉咙也没那么干涩了。
他缓缓喘了口气,眼神急切地在两人身后快速扫了一圈,仔细打量着门口的方向,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原本就虚弱的语气立刻沉了下去,带着一丝明显的失望和担忧。
“你们来了……找到小萝卜头没有?他现在怎么样了?安全吗?”
老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疲惫,却依旧优先惦记着陈榕的安危,眼神里满是急切,恨不得立刻见到那个孩子。
陈树和林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愧疚。
林欣放下手中的水杯,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坐下,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坚定。
“老黑班长,我们还在找,暂时还没有榕榕的消息,不过你别担心,榕榕他很聪明,心思缜密,而且很能扛事,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强得多,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既然能想出办法把我们救出来,洗清我们的冤屈,就一定能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他现在不出现,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许是在为自己的军功翻案做准备,等他把事情办完了,肯定会主动来找我们的,我们再耐心等等就好。”
老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颓然地靠在枕头上,眼神里满是愤懑和无力,声音嘶哑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却依旧带着浓浓的不甘。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找到了又能改变什么?”
“他的军功还没有翻案!西南演习的事情,那些人强加给他的‘破坏演习秩序’‘违规闯入禁区’的罪名,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套在他身上,根本摘不掉!那些莫须有的指控,会伴随他一辈子!”
老黑的语气里满是愤怒,一想到陈榕的冤屈,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只要安涛还是临时审判长,只要龙老还一味站队林肃,只要战狼不认错,他就永远洗不清身上的冤屈,永远翻不了身!”
老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情绪太过激动,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眉头紧锁。
“说不定我们找到他的那一刻,安涛就会立刻派人过来,以‘畏罪潜逃’的罪名把他再次关起来,到时候他面临的,可能就是比之前更残酷的对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还不如不找,至少他现在是自由的,不用再受那些窝囊气,不用再被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当成棋子摆弄,不用再承受那些不公平的待遇!”
老黑颓然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无力和无奈,他实在不忍心看到陈榕再受更多委屈。
陈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到床边,从果篮里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慢慢削着苹果皮。
刀刃轻轻划过苹果皮,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果皮被削成一条长长的弧线,垂落在手心。
他的动作很慢,很认真,眼神专注地看着苹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病房里只剩下苹果削皮的声音和输液管滴落的声音,气氛有些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陈树才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干净的盘子里,递到老黑面前,然后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异常坚定,眼神里满是对儿子的信任和骄傲。
“老班长,不用担心这个孩子。”
“他虽然只有八岁,年纪还小,可在我心里,他已经很大很大了,比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要成熟,还要有担当,还要能扛事。他经历的事情,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多,也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坚强。”
“小雪之前跟我说过,我们能顺利无罪释放,洗清所有冤屈,全都是榕榕的功劳——是他提前布局,策反了阿彪,拿到了关键线索;是他暗中联系罗浩记者,让对方带来了完整的监控视频,还原了事情真相;也是他发动现役骑兵和退役老兵们为我们施压,一步步把安涛逼得没有退路,这才让我们沉冤得雪,重获自由。”
“他做的这些事情,连我都想不到,也做不到。他的心思缜密,计划周全,考虑问题比我们任何人都要长远,也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保护自己,怎么保护我们。他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他现在选择暂时不出现,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应该相信他。”
说着,陈树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眼神里满是对儿子的骄傲,又带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说起来,我这个父亲当得真不合格,真的很失职。从小到大,都是他在保护我们,为我们遮风挡雨,而我们,却总是让他受委屈,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风风雨雨,面对那些我们都无法抗衡的势力,没能好好保护他一次。”
林欣也跟着轻轻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没错,榕榕他真的很懂事,很坚强,也很有能力,他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失望过,这次也一样,他一定能想办法给自己讨回公道,洗清所有冤屈。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支持他,安安心心地等他回来,不让他再为我们担心。”
老黑愣了一下,怔怔地盯着陈树和林欣看了几秒,眼神里满是复杂,有惊讶,有疑惑,也有一丝动摇。
突然,他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嗽声震得他胸口发疼,也狠狠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艰难地缓了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突然对着陈树骂了起来,声音又急又响,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急切,还有一丝担忧。
“你这样说就对了!我就觉得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这么天真!永远都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当年我就劝过你,让你带着林欣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的小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别再掺和部队里的这些破事,别再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荣誉和权力,你偏不听!非要一头扎进去,非要留下来当兵立功,非要证明自己!”
老黑的语气里满是愤怒和惋惜,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就忍不住责怪陈树。
“结果呢?你自己重伤住院,落下一身伤病;老婆被岳父强行带走,骨肉分离;儿子从小就跟着受委屈,被外公关在枯井里受苦,吃尽了苦头。”
“儿子现在又被人诬陷,军功被抢,这就是你追求的荣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老黑越骂越激动,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
“你说你,是不是没用之人?!要是当年听我的话,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哪会有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哪会让一家人受这么多委屈?哪会让小萝卜头年纪轻轻就承受这么多?!”
老黑越说越激动,情绪完全失控,身体猛地一挣扎,结果动作太大,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体顺着床边滑了下去。
“哎呀,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