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的气氛比去时更加沉重。
龙吼骑兵折损近半，巴瑞克身上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活下来的人也个个带伤，沉默地舔舐着身体和心灵的创伤。但他们的眼神依旧坚定，望向队伍最前方那个身影时，带着近乎信仰的狂热。
谢无疾骑在马上，右臂重新缠上了绷带，外表看似与出发前无异。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察觉到他身上那丝挥之不去的、冰冷的疏离感。吞噬了海量死亡能量后，右臂的规则暂时陷入了某种“饱食”后的沉寂，但《混元蕴灵篇》的运转也显得越发艰涩，仿佛在努力消化着远超负荷的东西。
莉拉策马靠近他，递过一个水囊，低声道：“基座的连接稳定了，能量消耗比预想的要少，至少还能维持十天。地脉的污染被有效遏制，安格玛那边……很混乱。”
谢无疾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混乱是好事。”他顿了顿，看向莉拉，“当时……你感觉怎么样？”
他问的是引导基座净化力量，以及与巫妖正面对抗的那一刻。
莉拉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很……浩瀚。感觉像是握着一条奔腾的星河，稍微不慎就会被冲垮。也……很温暖，像是生命本身在怒吼。”她望向谢无疾，眼中忧色更重，“但你那边……我感觉到的，是比亡灵更深沉的……冰冷和虚无。”
谢无疾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自己也无法完全描述那种感觉，仿佛一瞬间触摸到了死亡的某种本质，冰冷、绝对、且……诱人。
艾莉莎骑着马跟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兜帽下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停留在谢无疾的右臂上。她的研究日志里，恐怕又多了厚厚一叠关于“高浓度死亡规则载体能量交互现象”的观察记录。
队伍穿越枯骨平原，比来时顺利了许多。安格玛腹地的混乱显然影响到了边境，亡灵巡逻变得稀疏而混乱。七天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北境那标志性的、带着生机的绿色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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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林镇，领主府。
奥莉薇娅看着风尘仆仆、却带着一身凛冽杀伐之气归来的谢无疾，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下，随即又被谢无疾身上那更加深沉难测的气息揪紧。她什么也没多问，只是迅速安排人手接应伤员，准备热水和食物。
地下石窖内，基座运行平稳，星核碎片的光芒虽然黯淡，但依旧稳定。伊芙琳兴奋地汇报着数据：“净化效果超出预期！北方地脉的污染被清除了近三成！基座自身能量储备维持在8%，足够我们再支撑一段时间！”
谢无疾站在基座旁，感受着那与自身力量隐隐共鸣的波动，忽然开口：“它能识别不同的‘钥匙’吗？”
伊芙琳一愣：“理论上……既然有‘主钥匙’、‘备用钥匙’的区分，应该可以。但具体识别机制和权限差异，我们还不清楚。”
谢无疾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心中那个模糊的计划逐渐清晰——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基座，了解“钥匙”的真正含义，或许，这才是掌控自身力量的关键。
就在这时，艾尔薇拉送来了最新的情报汇总。
“王都方面，阿尔布雷特公爵一派因北伐失败声望大跌，特拉哈恩勋爵的残余势力似乎与南方商会勾结更紧，他们在尝试用经济手段继续施压，但成效不大。”
“静默修会损失了重要的地脉节点，潜伏更深，但我们在王都的人发现，他们似乎在暗中收集与‘龙裔’、‘古龙’有关的古籍和遗物。”
“云岚州李清河先生送来一份新的‘养气’药方，说是对稳定心神、调和异种气息有奇效。另外……他隐晦地提及，南方海域最近不太平静，有大型船队活动的迹象，风格……不似已知的任何势力。”
一条条信息在谢无疾脑中闪过。王都的敌人暂时不足为虑，静默修会的动向值得警惕，李清河的“药方”需要谨慎评估，而南方海域的未知船队……让他想起了之前关于黑发黑眸远客的零星报告。
多事之秋。
“告诉奥莉，与云岚州的合作可以适当加深，但核心技术和地脉节点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手里。让艾尔薇拉加大对新大陆和南方海域的情报投入。”谢无疾快速下令，“另外，准备一下，我要再去一趟幽影湖。”
“幽影湖？”奥莉薇娅不解。
“那里的信标，可能知道更多关于‘钥匙’和基座的事情。”谢无疾看向地下那沉睡的庞然大物，“在我们能完全掌控它之前，必须了解更多。”
他需要力量，需要答案，需要在这纷乱的棋局中，找到破局的关键。而这一切，似乎都绕不开界域行者留下的遗产，以及他这把越来越危险的“钥匙”。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