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剑楼在砺剑城的分部,位于城市中心一座形似出鞘匕首的黑色高塔内。塔内气氛肃杀,往来之人皆步履匆匆,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精通暗杀与情报的好手。
引路的中年男子名为厉寒,是听剑楼在此地的一位执事。他将林荒和风璃带入一间布置简洁、隔绝神识的密室。
“二位,明人不说暗话。” 厉寒开门见山,“葬剑古冢近期异动,楼内判断,很可能与古冢深处封印的某件上古之物有关。二剑子对此势在必得,但大剑子和三剑子的人也已插手。我们的任务,是抢先一步进入古冢外围,查明异动根源,并尽可能获取相关信息或信物。”
他取出一枚玉简和两块刻画着听剑楼标记的黑色令牌递给林荒。
“玉简内是古冢外围已知的地图与危险区域标注,以及此次任务的详细要求和联络方式。这两块是临时身份令牌,凭此可与其他小队汇合,但切记,非我楼核心成员,不可进入古冢内层区域。”
林荒接过玉简和令牌,神识扫过,迅速记下内容。地图颇为详尽,标注了剑煞浓郁区、已知煞灵巢穴以及一些残存剑阵的位置。
“报酬如何?” 林荒直接问道。
“根据任务完成度评定。最低保障,每人一万上品灵石。若能带回关键信息或信物,报酬翻倍,并可获得一次进入‘剑意林’参悟的机会。” 厉寒道,“剑意林乃我听剑楼圣地,内蕴无数剑道前辈留下的剑意烙印,对剑修而言,价值不可估量。”
林荒不置可否。剑意林对他吸引力不大,但灵石和这个临时身份正是他们目前所需的。
“可以。何时出发?”
“一个时辰后,城西集合点,会有人接应你们。” 厉寒说完,便起身离开,似乎并不担心林荒二人会反悔或泄露消息。在剑域,尤其是涉及天剑阁内斗的事情上,听剑楼有足够的自信掌控局面。
一个时辰后,林荒和风璃准时来到城西。这里已聚集了十余名修士,修为多在化神中期到后期,服饰各异,但腰间都挂着听剑楼的临时令牌。显然,听剑楼为了这次任务,招募了不少外部人手。
负责接应的是一名面容冷峻、背负双剑的黑衣女子,气息凌厉,已是化神巅峰。她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在看到林荒和风璃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尤其在风璃身上多看了一眼,但并未多问。
“我名影刹,此次行动副领队。” 黑衣女子声音冰冷,“领队已在古冢外围接应。废话不多说,此行凶险,需绝对服从命令!擅自行动者,死!拖累队伍者,死!现在,出发!”
她言简意赅,说完便化作一道黑影,当先向城外掠去。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跟上。
一行人离开砺剑城,向着绝剑山脉的方向疾驰。越是靠近绝剑山脉,空气中的锋锐之气便越是浓郁,甚至凝结成了肉眼可见的淡灰色气流,这便是“剑煞”。
剑煞并非单纯的灵气,而是由无数剑器残留的锋芒、剑修厮杀的杀气、以及陨落剑修的执念残魂混合而成,极具侵蚀性。不仅能消磨灵力,更能侵蚀神魂,污染道心。寻常修士在此,需时刻运转功法抵抗,否则时间一长,便有走火入魔、沦为只知杀戮的剑奴的风险。
队伍中一些修为稍弱者,已然脸色发白,不得不放出护体灵光,速度也慢了下来。
影刹对此视若无睹,速度丝毫不减。林荒和风璃则依旧从容。林荒的混沌雷寂道源自成循环,将侵袭而来的剑煞悄然分解同化,反而补充了一丝微弱的能量。风璃周身则有淡淡的青辉流转,那些剑煞靠近她时,便被一股无形的风之屏障轻柔推开。
两人的表现,引起了影刹的注意,她回头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数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了绝剑山脉的边缘。放眼望去,整片山脉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剑煞浓雾之中,山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暗灰色,怪石嶙峋,如同无数柄折断的巨剑,散发着悲凉与不祥的气息。隐约间,能听到山脉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剑器交鸣与怨魂哀嚎之声。
这里,便是葬剑古冢的外围!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空中,避开剑煞漩涡和游荡的煞灵!” 影刹低喝一声,率先冲入了剑煞浓雾之中。
一进入浓雾,视线和神识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四周灰蒙蒙一片,只能看到方圆数十丈的范围。脚下是松软而粘稠的、由剑锈和骨粉混合而成的暗红色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锈蚀混杂的怪味。
不时有无形的剑气从浓雾中突兀射出,防不胜防。队伍中一名化神中期的修士稍有不慎,护体灵光被一道隐匿的剑气撕裂,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更有一股阴冷的煞气顺着伤口往体内钻去!
那修士闷哼一声,连忙运功逼出煞气,脸色难看。
“废物!” 影刹冷哼一声,并未停留。
林荒目光扫过四周,他的感知远超他人。在这片剑煞浓雾中,他不仅能察觉到那些隐匿的剑气,更能感受到一股股强弱不一的、充满了暴戾与怨恨的意念波动——那是煞灵!
煞灵并非生灵,而是由精纯剑煞与剑修残魂执念融合而成的诡异存在,没有实体,形态不定,擅长精神攻击与操控剑煞,极难对付。
“左前方,有三只煞灵靠近,小心。” 林荒突然出声提醒。
影刹闻言,猛地看向左前方浓雾,果然察觉到三股隐晦的波动正在迅速接近。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感知如此敏锐。
“准备迎敌!” 影刹厉喝,背后双剑已然出鞘,剑身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话音刚落,三道灰黑色的影子便如同鬼魅般从浓雾中扑出!它们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凝聚成扭曲的人形,时而散开如同烟雾,发出刺耳的、直钻识海的尖啸!
队伍中几名修士被这尖啸影响,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而暴戾,竟挥动兵器攻向身边的同伴!
“守住心神!” 影刹大喝,双剑舞动,化作两道幽暗的剑网,绞杀向其中两只煞灵。她的剑法诡异刁钻,专攻神魂,对煞灵颇有克制。
另外一只煞灵则扑向队伍后方,目标直指之前受伤的那名修士。
那名修士脸色惨白,眼看就要被煞灵透体而过。
就在这时,一道灰蓝色的指风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了那只煞灵的核心处。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那只煞灵前扑的动作骤然凝固,随即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无声无息地消散开来,连那刺耳的尖啸也戛然而止。
林荒缓缓收回手指,面色平静。
正准备救援的影刹动作一顿,看向林荒的目光彻底变了。如此轻描淡写地灭杀一只堪比化神后期的煞灵?这绝不是普通散修能做到的!
另外两只煞灵也被影刹和反应过来队友联手解决。队伍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更加凝重。所有人都意识到,这葬剑古冢,比想象的还要危险。
“你……很好。” 影刹深深看了林荒一眼,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继续保持警惕。”
经过这个小插曲,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更加小心。有林荒那远超常人的感知提前预警,他们避开了好几处险地和大股煞灵的聚集区。
如此前行了约莫一日,终于穿透了最外围的剑煞浓雾,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山谷中央,矗立着几座残破的石殿,这里便是听剑楼设立的一个临时据点。
据点内已有数人在等候,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青袍、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手持一卷书简,气息渊深,赫然是一位半只脚踏入合道境的强者!他便是此次行动的领队,听剑楼长老——文剑先生。
“影刹,你们来了。” 文剑先生目光温和,扫过众人,在看到林荒和风璃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这二位便是厉寒执事提到的林凡道友和风璃道友吧?果然气度不凡。”
“见过文剑先生。” 林荒拱手,不卑不亢。
文剑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转而看向影刹:“情况如何?”
影刹将一路情况简要汇报,尤其提到了林荒那惊人的感知力和灭杀煞灵的手段。
文剑先生听完,看向林荒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欣赏:“林道友感知敏锐,实力超群,实乃我听剑楼之幸。根据我们最新探查到的消息,古冢深处的异动源头,很可能指向‘葬剑渊’附近的‘断罪峰’。那里曾是上古剑修‘断罪剑尊’的坐化之地,也是剑煞和煞灵最为密集的区域之一。”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道:“我们需要一支精锐小队,先行前往断罪峰探查。林道友,风道友,不知二位可愿与影刹一同,担任此次先锋?”
这看似是委以重任,实则也是进一步的试探,并将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了他们这些“外人”。
风璃看向林荒。
林荒神色不变,点了点头:“可。”
他本就要深入古冢,这正合他意。
“好!” 文剑先生抚掌,“事不宜迟,你们稍作休整,即刻出发!我会在此接应,若有发现,立刻传讯!”
半个时辰后,林荒、风璃以及影刹,再加上另外两名听剑楼培养的、擅长隐匿与阵法的化神后期死士,一行五人,离开了临时据点,向着剑煞更深处,那象征着死亡与机缘的断罪峰,悄然进发。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据点远处的一片阴影中,一双阴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