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清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在柳青青心中激起惊涛骇浪。有人在调查周婉清祖父和那些旧物？而且似乎知道东西在“菁英汇”手里？这印证了之前从刀虎那里得到的警告——水很深，不止一家在打听！
柳青青迅速压下心中的震惊，保持着一副专业冷静的表情，看向周婉清，语气平和地问道：“周小姐，请冷静一点，慢慢说。你是怎么发现有人在调查你的？具体有哪些迹象？”
周婉清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颤抖：“最、最近几天，我总是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不是那种很明显的感觉，就是……就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在我家楼下，在我常去的画廊附近反复出现。还有，我老家的亲戚打电话来说，前几天有自称是‘民俗文化研究者’的人去打听我祖父生前的事情，问得特别细，尤其是关于他早年经商时和哪些人有往来……”
她越说越害怕，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我、我一开始没多想，直到今天早上，我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就、就放着一张我祖父和宋先生那张合影的……复印件！”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他们肯定知道了！知道我把东西给了你们！这是在警告我吗？林先生，柳部长，我、我只是想救我家的公司，我没想惹这么多麻烦啊！”
柳青青看向林灿，林灿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快递来源查了吗？”柳青青问道。她知道耗子肯定已经行动了。
“查了。”林灿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一个无法追踪的街头邮箱，监控也被巧妙避开了。对方很专业。”
专业，无法追踪。这几个字让办公室的气氛更加凝重。
“周小姐，你最近有没有和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或者，在找到那些旧物之后，有没有和任何人，哪怕是无意中提起过？”柳青青继续追问，试图找到信息泄露的源头。
周婉清用力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也很敏感，除了你们，我谁都没告诉！连我父母我都只是含糊地说找到了些祖父的遗物，可能对家里生意有帮助……”
她的样子不像在撒谎。而且，如果她有意泄露，就不会如此恐惧地跑来求救了。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信息是从哪里泄露的？宋国仁那边？第三方基金会？还是……“菁英汇”内部仍有未被发现的漏洞？抑或是，对方拥有某种他们尚未理解的、强大的信息获取能力？
林灿停止了敲击桌面，目光转向柳青青：“柳部长，这件事，你怎么看？”
柳青青知道这是考校，也是赋予责任。她迅速整理思路，沉声回答：“林总，我认为，对方的目的可能不是针对周小姐本人，也不是单纯为了那些旧物。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指向您，或者我们‘菁英汇’。”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发送照片复印件，是一种示威，也是一种试探。他们在告诉我们，他们知道我们手里有什么，也知道我们想做什么。他们在观察我们的反应。如果我们是软柿子，他们可能会采取更激进的行动；如果我们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和警惕，他们或许会改变策略。”
“你的建议？”林灿追问。
“两手准备。”柳青青思路清晰，“第一，加强对周小姐的保护，既是责任，也是做给对方看，表明我们不会放弃合作者。同时，通过周小姐这条线，反向观察，看看能否引出更多线索。”
“第二，我们需要主动出击，但不能直接硬碰硬。可以利用我们现有的资源和信息优势，制造一些烟雾弹，或者……抛出另一个更有吸引力的‘诱饵’，转移对方的视线，为我们厘清真相、调整策略争取时间。”
她想到了正在进行的针对李莎的“钓鱼计划”，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或许，可以将这两条看似不相关的线，巧妙地交织在一起？
林灿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周小姐的安全，由北烨负责安排。至于你的建议……”他目光深邃地看了柳青青一眼，“可以尝试。具体方案，由你部门制定，报北烨审核后执行。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厘清对手是谁，目的为何。在情况明朗之前，避免正面冲突。”
“是，林总。”柳青青心中一定，知道自己猜对了林灿的心思。这位猎人，更喜欢在暗处观察、布局，而不是贸然跳入明处的陷阱。
“周小姐，”林灿又看向惊魂未定的周婉清，“你放心，既然你选择了与俱乐部合作，你的安全就是我们的责任。你先跟顾总去安顿下来，暂时不要回家，也不要与不明身份的人接触。关于你家族公司的事情，俱乐部会继续推进。”
周婉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道谢，在顾北烨的陪同下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灿和柳青青。
“你觉得，会是谁？”林灿突然问道。
柳青青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有能力、且对宋氏祖辈恩怨如此感兴趣的，无外乎几种可能。宋氏内部的竞争对手或家族其他支系；与宋氏有旧怨的其他势力；或者……像‘基金会’那样，对特定信息或资源有收集癖好的神秘组织。”
林灿微微颔首：“和我想的差不多。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我们接触宋国仁的计划，已经不再隐秘。这对我们不利，但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机会？”柳青青有些不解。
“水搅浑了，才能摸鱼。”林灿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既然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那我们正好可以看看，这潭水底下，到底藏着些什么牛鬼蛇神。你的‘烟雾弹’和‘新诱饵’计划，可以大胆一点。”
柳青青明白了。林灿是要借力打力，将计就计。
“我明白了，林总。我会尽快拿出详细方案。”
离开林灿的办公室，柳青青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与此同时，一种久违的、类似于在泰国与刀家周旋时的刺激感和挑战欲，也再次涌上心头。她不再只是一个被动执行任务的棋子，而是开始参与到更高层面的策略制定中。
回到“会员价值深度开发部”，她立刻召集核心团队，宣布暂时搁置其他次要项目，集中精力处理“周婉清事件”。她没有透露太多细节，只是强调这是一个涉及外部势力、级别很高的威胁评估与反制任务。
她将团队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深入研究周婉清及其家族的所有关联方，寻找任何可能的信息泄露点或潜在敌人。另一组，则开始构思那个“烟雾弹”和“新诱饵”计划。
柳青青自己，则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李莎的档案。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李莎和她背后的杀猪盘团伙，贪婪，活跃，而且具有一定的隐蔽性和行动力。如果……如果能巧妙地“引导”一下，让他们去触碰那个正在调查周婉清的势力呢？比如，让李莎在“偶然”间，得到一些关于“某香港富豪正在内地秘密寻找祖传信物，愿意支付天价报酬”的模糊信息？
让骗子去对付窥探者？这无疑是一步险棋，但或许能起到奇效。既能测试窥探者的反应和能力，又能给李莎团伙挖一个更深的坑，顺便还能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她迅速将自己的想法形成初步纲要，准备在与顾北烨讨论后，进一步完善。
就在她埋头工作时，内部通讯器响起，是顾北烨。
“柳部长，安排周婉清的时候，发现一点异常。她手机里被植入了一个非常隐蔽的监听软件，技术很高明，应该是最近几天的事。”
柳青青心中一震。对方动作好快！这不仅证实了周婉清的说法，更说明对手的技术实力不容小觑。
“能反向追踪吗？”柳青青立刻问。
“正在尝试，但希望不大。对方很狡猾，用了多层跳板。”顾北烨语气凝重，“另外，根据你的建议，我们已经给周婉清更换了所有通讯设备，并安排了安全屋。”
“好的，我知道了。”柳青青结束通话，心情更加沉重。
猎人与猎物的游戏，陡然升级。暗处的对手，不仅神秘，而且拥有强大的技术和行动能力。
她看着屏幕上李莎那张依旧在努力扮演“白富美”的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看来，这场戏，必须要唱得更逼真才行了。”她低声自语，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开始完善那个“驱虎吞狼”的大胆计划。
风暴将至，而这一次，她不再只是随风摇摆的浮萍，她要尝试着，去搅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