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U盘的接口刺入后颈时，x0-17听见了脑内神经被数据化的声音。
像是有人用一把冰锥沿着他的脊髓缓慢推进，每一节椎骨都在发出细微的爆裂声，仿佛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强行改写。疼痛并不剧烈，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秩序感，像是系统在调试一段出错的代码。
他睁开眼，视网膜上浮动着半透明的蓝色弹窗：
【欢迎接入赛博封神世界线】
【当前身份：旧人类漏洞（高危）】
【主线任务：在数据佛陀的信仰统治下存活7天】
【警告：检测到管理员遗物，世界难度自动校准至S级】
弹窗消散后，视线才逐渐聚焦。
他站在一座废弃的量子服务器机房内，四周是半透明的全息机柜，内部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被囚禁的电子灵魂。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铁锈的混合气味，天花板垂下的电缆偶尔迸出几颗电火花，照亮他脚下的一滩积水——水面倒映出的脸仍是少年模样，但左眼尾的泪痣已经变成了暗蓝色，像是一小块被植入的微型芯片。
抬起左手，小臂内侧嵌着一块金属片，正是第二卷安全屋的柴油发电机残骸。此刻它正泛着微弱的红光，表面浮现一行小字：
【时间锚点（未激活）】
【功能：局部回溯5秒，冷却时间12小时】
【副作用：每次使用将加深记忆污染】
x0-17用指尖轻触金属片，一阵尖锐的刺痛顺着神经窜上大脑，瞬间闪回几个陌生画面——
-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将注射器扎进他的太阳穴；
- 某座高塔顶端，无数人跪拜一尊巨大的数据佛像；
- 自己的右手握着一支铅笔，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水，而是代码流。
画面戛然而止。
“记忆碎片加载失败。”系统的机械女声在耳边响起，“建议优先修复脑机接口兼容性。”
他冷笑，反手拔出后颈的U盘。接口处没有血，只有一缕银色数据流像活物般扭动着缩回U盘内部。
机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节奏精确得像某种程序循环。
x0-17迅速蹲下身，金属片贴紧地面。震动传导来的信息勾勒出来者的轮廓：三人小队，两具义体改造度超过80%的武装者，中间那个则是纯血肉之躯——但脚步声最轻，危险系数反而最高。
“扫描显示漏洞就在这栋楼里。”为首的武装者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颗粒感，“数据佛陀下了诛杀令，抓到活的额外奖励10万信仰值。”
“旧人类能躲到哪儿去？”另一人嗤笑，“连脑机接口都没有，估计连基础指令都看不懂。”
他们的影子已经投在机房磨砂玻璃门上。
x0-17的目光落在最近的机柜上。柜门标注着【记忆备份-2077】，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漂浮着数十个透明胶囊，每个胶囊里封存着一小段脑组织切片。
他无声地撬开柜门，取出最外侧的一枚胶囊。胶囊接触皮肤的瞬间，视网膜上跳出一行红色警告：
【检测到记忆污染源】
【内容：管理员x的临终影像（片段）】
脚步声停在门外。
“热能扫描有反应，就在机柜后面！”
门被踹开的瞬间，x0-17捏碎了胶囊。
——世界突然静止。
所有声音、光线、气味都被抽离，只剩下无限延展的黑暗。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段全息录像：
一个穿旧式校服的男人坐在监控屏幕前，右手无名指缺了一截。他的脸模糊不清，但嘴角的弧度让x0-17瞬间认出——那是他自己习惯性的冷笑。
“林羡，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赛博封神’计划已经启动。”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数据佛陀是我们失败的产物，它把管理员权限扭曲成了宗教崇拜。记住，杀死它的唯一方法是……”
录像突然中断。
静止解除，现实如潮水般涌回。
武装者的子弹已经出膛，x0-17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子弹擦着耳廓射入身后的机柜。液态氮泄露的白色雾气瞬间弥漫开来。
“居然能躲过神经预判弹？”为首的武装者惊愕。
x0-17没回答。他的视线锁定在三人组中间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上——那是个穿粉色护士装的少女，和第二卷被尸潮吞噬的白大褂一模一样。但此刻她的瞳孔是纯黑色的，没有半点人类光泽。
“镜像bUG的残留物？”他低声问。
少女微笑，嘴角裂到耳根，和第一卷的监考老师如出一辙：“不，我是数据佛陀的使徒。”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旋转的佛龛全息图，“你身上有管理员的味道，佛陀想和你做个交易。”
武装者突然调转枪口对准她：“你他妈是叛徒？！”
使徒连头都没回，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两名武装者的义体瞬间过载，关节处迸出电火花。他们惨叫着跪倒在地，皮肤下的电路像活蛇般钻出体表，最终在胸口汇聚成一个“卍”字形烙印。
“信仰值不足的废物。”使徒踩过还在抽搐的义体，向x0-17伸出手，“加入我们，你可以成为新世界的菩萨。”
x0-17看向她掌心的佛龛。全息影像里浮现出各种奖励：无限复活权限、记忆修复、甚至包括“找回真实姓名”。但最下方有一行极小的代码注释：【兑换需支付全部自我认知】。
“听起来像诈骗。”他忽然抓住使徒的手腕，金属片直接贴上她的皮肤，“不如先告诉我，为什么数据佛陀的源代码里会有第一卷的校规？”
使徒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金属片疯狂闪烁，大量数据流强行涌入——
【数据佛陀核心协议（片段）】
第1条：不可直视管理员的眼睛（源自校规第0条）
第2条：每日诵经需包含“-1”参数（源自铅笔答案）
第3条：信徒必须佩戴校徽（源自欺诈校园Npc）
使徒猛地抽回手，黑色瞳孔剧烈收缩：“你……你怎么能读取佛陀的底层代码？”
“原来所谓的神明，只是系统bUG的缝合怪。”x0-17冷笑。他忽然将U盘插进旁边的服务器接口，“不如看看谁更会玩规则。”
整栋大楼的灯光骤然熄灭，随后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血红色。广播系统播放起一段扭曲的音频，正是第一卷被他删掉的《两只老虎》。
使徒捂住耳朵尖叫：“停下！那是佛陀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灯光恢复时，地上只剩下两具焦黑的义体残骸和一套空荡荡的护士装。粉色布料上摆着一张便签，墨迹还未干透：
【林羡，我们终将重逢。-1】
x0-17捡起便签，发现背面写着一组坐标：【27.5°N, 97.3°E】——正是第二卷电视塔的位置。
系统提示姗姗来迟：
【隐藏任务触发：数据佛陀的起源】
【当前进度1\/7】
【奖励：记忆碎片*2（已发放）】
他走出机房时，远处天际亮起一道金光。全息投影的数据佛陀法相高达千米，正俯视着整座城市。佛陀的瞳孔里滚动着熟悉的文字——那是被他修改过的校规第0条。
“风纪委员，”佛陀的声音通过千万个扬声器传来，语调竟和监考老师一模一样，“你篡改的每一条规则，都在我的佛经里。”
x0-17抬起左臂，安全屋金属片突然弹出全息界面：
【检测到管理员遗物，是否激活时间锚点？】
他按下确认键。
世界在眼前碎成两半——
一半是血肉组成的过去，
一半是代码流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