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赤九渊像是一截枯木，重重地砸在乱石堆里。他那燃烧了九成九寿元换来的“岁月枯荣”，确实挡下了那一击，但也耗尽了他最后的一滴油。
现在躺在那里的，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天道宗圣祖，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头发掉光了，皮肤像是一层皱巴巴的旧报纸贴在骨头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破风箱一样费劲。
“咳咳……小子……快走……”
他费力地抬起一根干枯的手指，指向星璇盟阵地的方向，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别……别管我这把老骨头……哪怕是跑掉一条狗……也是赚的……”
我看着他，心里莫名地堵得慌。这老东西，活着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现在快死了，反而像个人样了。
“闭嘴吧你。”
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从机甲的备用武器库里抽出一把还算完好的“链锯剑”。
“跑？往哪跑？”
我抬头看向天空。
虚空行者那庞大的身躯已经完全挤出了虚空裂缝。它高达千丈，浑身由璀璨的星辰光点构成，就像是把整个银河系披在了身上。它没有五官，只有脸上那个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
它低着头，看着我们。那种眼神，不对，它没有眼神，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拿着开水壶的人，正准备往蚂蚁窝里浇开水。
不仅是我们，整个天绝谷，甚至整个中州大陆，都在它的攻击范围内。
“蝼蚁的挣扎，毫无意义。”
虚空行者的声音再次在我脑海中炸响。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耐烦。
它举起了手中的星光巨剑。那剑身长达百丈，剑锋周围的空间都在崩塌，无数细小的黑色闪电在剑刃上跳跃。
这一剑下来，别说是我这台破机甲，就连下面的地壳都会被打穿。
“老板……这回真没招了。”古不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哭了，“我刚算了一卦，大凶。还是那种九死一生的大凶。”
“九死一生？那不是还有一生吗？”
我深吸一口气，将嘴里那半截已经被血浸透的香烟吐掉。
“天衍，那个什么‘机械心智’模式，还能开多久？”
【警告：宿主大脑皮层活跃度已达临界值。继续开启可能导致情感缺失、记忆错乱甚至脑死亡。建议立即停止。】
“我问你能开多久！”我吼道。
【……以目前身体状况，极限维持时间：3分钟。】
“3分钟吗？够了。哪怕是三分钟真男人，也比做一辈子的懦夫强。”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
“开启！”
“嗡——”
世界在这一瞬间变了。
恐惧、愤怒、绝望、不甘……所有的情绪像是潮水一样退去。我的大脑变得无比清明，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眼前的虚空行者不再是一个恐怖的神明，而是一堆由高能粒子构成的庞大数据集合体。
重力参数：1.5G。
风速：西北风，12级。
能量流动轨迹：左上方，32度角倾斜。
攻击落点预测：机甲正上方，误差0.01米。
最佳闪避路线：向右翻滚720度，接反向推进器喷射。
所有的数据在一瞬间流过我的脑海。
我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在操作台上化作一团残影。
“滋——”
就在星光巨剑落下的前一秒，“创世纪”机甲那仅剩的一条机械腿猛地蹬地。机甲像是一只断了腿的蚂蚱，以一种极其诡异且狼狈的姿态向右侧翻滚。
“轰！”
巨剑落下。
大地被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冲击波像是一堵无形的墙，狠狠地撞在机甲身上。
如果是之前的我，这一下绝对会被震晕过去。但现在的我，毫无感觉。
“反推！”
我在空中强行开启了背部的姿态调整引擎。机甲在空中划出一道违反物理常识的弧线，不仅抵消了冲击力，反而借助这股力量，像是一颗炮弹一样冲向虚空行者的脚踝。
“想踩死我？那我就先锯断你的脚筋！”
手中的链锯剑疯狂咆哮，锯齿上附魔的高频震荡符文亮起刺眼的蓝光。
“滋滋滋滋——”
链锯剑狠狠地切在虚空行者的脚踝上。那里虽然是由星光构成的，但在高频震荡和魔法破甲的双重作用下，竟然真的被切开了一道口子。
星光四溅，如同流血。
“吼！”
虚空行者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它大概没想到，这只蝼蚁不仅没死，还敢反咬一口。
它抬起脚，试图将我甩飞。
“吸附！”
我按下了机甲脚底的“磁力吸附”按钮。机甲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死死贴在它的腿上，顺着它的大腿一路狂奔。
“既然你这么大，那我就把你当成一座山来爬！”
我在它的腿上飞奔，链锯剑一路火花带闪电，在它那如同星空般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虽然这对于它庞大的身躯来说只是皮外伤，但这是一种挑衅。一种来自低维生物对高维生物的极致挑衅。
“滚下去！”
虚空行者怒了。它身上爆发出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动，那是纯粹的灵力风暴。
“护盾全开！相位闪烁！”
我冷静地计算着风暴的频率。在风暴即将触体的瞬间，机甲再次进入相位状态，虽然只有短短的0.5秒，但足以让最致命的那一波攻击透体而过。
一分钟过去了。
机甲的左侧装甲板全部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线路。
两分钟过去了。
链锯剑崩断了，我换成了从收割者尸体上拆下来的一根骨刺，继续在它身上凿洞。
两分五十秒。
我已经爬到了它的腰部。这里是它的能量核心附近。
“就是现在！把所有的炸弹都给我塞进去！”
我打开货舱，将里面仅剩的几枚微型核雷，顺着之前凿开的伤口，一股脑地塞进了它的体内。
“爆！”
“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在虚空行者体内响起。虽然没能炸毁它的核心，但剧痛让它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
但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僵直，耗尽了我所有的运气。
“滴——机械心智解除。大脑过载，即将强制休眠。”
AI冰冷的声音像是死神的宣判。
那种冷静到极致的感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剧痛。我的脑子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台搅拌机，疼得我想把头盖骨掀开。
机甲失去了控制，从半空中坠落。
“啪。”
就像是一只被拍扁的苍蝇，机甲重重地摔在赤九渊身边。
那仅剩的一条机械腿也断了。机甲彻底报废，变成了一堆废铁。
我趴在驾驶舱里，满脸是血，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呵呵……三分钟……真男人……”
我惨笑着，看着天空中那个因为疼痛而变得更加狂暴的虚空行者。它低头看着我，眼中的黑色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
它举起了手中的巨剑。这一次，它不再戏弄，而是要彻底的毁灭。
“结束了吗？”
我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曾璇拿着剑站在我身前的样子，闪过冷月凝给我削苹果的样子，还有古不言那个贱兮兮的笑脸。
“妈的……好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那只手冷得像冰，但传递过来的力量，却烫得吓人。
“小子……”
赤九渊那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是在我的灵魂深处响起，“你做得……够好了……”
“接下来……该老夫……表演了……”
我猛地睁开眼。
只见那个已经枯槁如骷髅的老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那原本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鬼火。
那是……回光返照。
“圣祖……你……”
“别说话！”
赤九渊打断了我，他的手死死抓着我的脚踝，一股浩瀚如海、却又带着一股子疯魔气息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灌入我的体内。
“老夫这一生，都在想怎么吞噬别人，怎么成全自己……没想到，最后竟然要成全你这个……小兔崽子……”
“这股力量……是老夫半只脚踏入化神时领悟的‘混沌本源’……虽然不纯，虽然带着老夫的怨气……但它是唯一的……破局之匙！”
“李啸！别给老夫丢脸！给我……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