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了撇嘴，看向还在喘气的赵昌明。
“舰长，你说你这是何苦呢？都一把年纪了，还非要亲自下来。”
赵昌明闻言，苦笑一声，挣扎着坐起身，接过设备。当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清晰的“Scorpion”字样和扭曲的钢铁残骸时，刚刚缓过来的一口气，又差点没提上来。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之前在声呐上看到的，和亲眼见到照片证据，完全是两个概念！
“核潜艇……真的是一艘核潜艇……”他的嘴唇都在哆嗦，“还有核弹……我的天……”
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黄景晨。
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太过从容，从容得就像是去自家后院游了个泳。
“黄景晨同志。”赵昌明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也写一份报告。”
“补充说明。”
赵昌明指了指那台设备：“你前后下去了两次，而且是在没有任何装备的情况下近距离拍摄，观察到的东西肯定比我更全面，更细致。这些第一手资料，对于后续专家教授的研究，至关重要。”
黄景晨点了点头。
“好。”
这没什么可推辞的。
二十分钟后。
两人回到了133号舰的船舱里，各自埋头写完了报告。
赵昌明拿着两份报告，带着黄景晨，脚步沉重地走进了舰上的联络室。
……
与此同时。
苏江省，海警厅总部。
负责人刘钧正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龙井，心情颇为不错。最近辖区内风平浪静，各项工作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咚咚咚。”
秘书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厅长，133舰传来一份加密急件，赵昌明舰长标注了最高紧急等级。”
“哦？”刘钧呷了口茶，有些好奇，“老赵又搞什么名堂？让他去综艺节目护航，还能有什么紧急事件？”
他随手接过了文件。
一开始，他的表情还很轻松。
可当他看到“不明大型潜艇残骸”、“深海七十米”这些字眼时，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当“Scorpion”的字样和附带的几张关键照片映入眼帘时，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
最后，当报告末尾，赵昌明用颤抖笔迹写下的“根据结构初步判断，疑似携带核弹头”这行字出现时，刘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啪嗒。”
茶杯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裤腿，他却浑然不觉。
“嘶——”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仿佛要把它看穿！
“消息属实吗？！赵昌明确认过了？！”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秘书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千真万确！报告和照片都是刚刚从133舰直接传输过来的！”
“接通赵昌明！”
刘钧几乎是吼了出来，额头上青筋暴起。
“用卫星电话！我、要、亲、自、问、他！”
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以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为中心，即将席卷整个苏江省，乃至更高层面！
消息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层层上报。
省会大楼灯火通明，苏江省中心无数相关负责人从睡梦中被紧急叫醒。
一个小时内。
133号舰联络室内的卫星电话，几乎就没停过。
赵昌明接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电话都让他脸上的凝重之色更深一分。到最后，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黄景晨就站在他旁边，安静地听着。
虽然只能听到赵昌明的回答，但从“是，我确认！”、“明白，我们坚守岗位！”、“证据确凿！”这些只言片语中，他也能感受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滔天压力。
终于，最后一个电话挂断。
联络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昌明放下电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转过身，声音沙哑地对黄景晨说道。
“消息已经上报到首都了。”
“苏江省军区，已经派了一艘巡洋舰过来，预计……还有一个半小时抵达。”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走到舷窗边，望向那片漆黑如墨的海面。
夜色渐深，海风也带上了几分凉意。
食堂里，任彬扒拉着饭，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黄景晨倒是胃口不错，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他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摄影师，又看了看空着的舰长座位。
“我去看看。”
他起身，朝着联络室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赵昌明还守在那里，像一尊雕塑，手里端着一杯早就凉透了的茶水，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流。
黄景晨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框。
“舰长，还没吃饭呢？”
赵昌明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身体猛地一颤，回头看到是黄景晨，才松了口气。“没胃口。”
“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啊。”黄景晨劝道，“再说，事情已经上报了，专业的人马上就到，你现在把自己熬垮了也没用。”
赵昌明苦笑一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你小子……心态是真好。”
他佩服黄景晨，是真的佩服。从发现残骸到现在，这年轻人脸上就没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慌乱，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可他自己不行。
一闭上眼，他脑子里就是那枚静静躺在潜艇里的弹头。
那玩意儿，就像个悬在苏江省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怎么能不担心……”赵昌明声音沙哑，“那可是核弹头！”
“所以啊，更不用担心了。”黄景晨靠在门边，语气轻松。
赵昌明：“……”
这叫什么话？
黄景晨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舰长，你得这么想。第一，核弹的引爆条件极其苛刻，需要一套极其复杂的程序同步进行，绝不是磕一下碰一下就能炸的。现代核武的安全锁，比银行金库的锁还复杂。”
“第二，就算，我是说就算它真的泄露了。在三百米深的海底，那种低温和巨大的水压，会把绝大部分放射性物质都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飘不上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黄景晨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历史上，星条国和苏熊帝国在冷战时期，总共在海底搞丢了不下十枚核弹。你见哪个出事了？都老老实实地在海底躺了几十年，屁事没有。”
赵昌明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知识，他一个海警舰长还真没黄景晨这个综艺嘉宾清楚。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