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高兴的事？”陈佳怡追问。
周景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拒绝回答关于“如何解决”的技术细节。
陈佳怡也不再追问，两人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只剩下医院走廊里说话声和脚步声。
虽然那个尴尬的采集过程结束了，但煎熬并没有结束。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等待时间，对周景澄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他坐不住。
每隔十分钟，他就要站起来，走到那一排自助打印机前，掏出医保卡刷一下。
屏幕上那行冷冰冰的“您有1份报告正在检测中”，像是在故意吊他胃口。
等待的焦灼慢慢转化成一种更深层的不安。
他坐回陈佳怡身边，看着她平静的侧脸，
“你之前自己来做检查，怎么不跟我说？”
陈佳怡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他，语气平常，
“我知道自己老是加班、熬夜，作息那个鬼样子，一塌糊涂。我怕自己身体会出问题，影响怀孕。如果有，就早点调理。”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周景澄，补了一刀，
“而且，周景澄，你年纪是真不小了。我不想你老来得子，以后娃开家长会，老师同学分不清来的到底是爸爸还是爷爷，那多尴尬。”
老来得子？！！！
“至于吗？我哪有那么老。”
“现在是不算太老，”陈佳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实话实说，
“可等到孩子要开家长会，怎么也得六七岁了吧？你都奔五了……”她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周景澄：“……”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法反驳。
岁月不饶人，这是客观规律。
只能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台沉默的报告机，
和她的周全准备与独自承担比起来，自己这个“准爸爸”，是不是当得太失职了？
他妈之前问他是不是不行，此刻像回旋镖，扎进了更深处，他原来只狭隘地理解了“不行”的某个方面，
在他男人的思维里，所谓的“行不行”，无非就是长度、硬度、持久度三位一体的问题。
之前是纠结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他很自信，觉得完全没毛病。
却从未想过，可能时最基本的“原料供给”都会出问题。
两个半小时后，报告机终于吐出了一张轻飘飘的纸。
周景澄几乎是抢过去，指尖有些发颤。陈佳怡也立刻凑过来看。
两人拿着报告，赶在上午门诊结束前，重新回到了诊室。
周景澄坐着，双手紧紧抓着膝盖，大气都不敢出。
女医生接过报告，推了推眼镜，目光快速扫过数据，第一句话就是，
“这个年纪嘛，确实是大了点……”
周景澄的心猛地一沉，后半句呢？
所以真的是他的问题？
然而医生却不再看他，而是转向旁边三位实习的学生，用笔点着报告上的几个指标，开始低声讲解：“你们看……”
周景澄站在一旁，听着那些陌生的术语，心情就像坐过山车，悬在半空。
医生给学生讲完，才重新看向他们，语气温和了许多，
“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年龄摆在这里，各项机能肯定不能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比，但基本面是好的，完全具备自然受孕的条件。”
周景澄：“……”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差点瘫在椅子上。
还是他的陈医生好，切痣、手术、术后护理，讲得角角落落，清清楚楚，没有一丝灰尘......
哪怕是跟学生解释，也是他的陈医生更条理清晰，不喘大气，
看看小唐微信告诉他手术流程，就知道她的带教老师有多厉害......
周景澄心里的彩虹屁马不停蹄地拍起来。
医生又特意看向周景澄，语气变得认真，
“你爱人是医生，工作性质决定了她作息很难规律，值班、熬夜是客观存在的，无法为了备孕就可以避免的困难。所以，你这做丈夫的，后方保障工作一定要做到位。”
她停顿了一下，
“从今天门诊交流看，我感觉她在生育这件事上，心理压力可能不小。
你得多顾及她的情绪，让她保持心情愉悦。这对优生优育很重要。
回去之后，放轻松，别把这当成必须完成的任务，好好享受过程本身。
如果接下来半年还是没有好消息，我们再考虑做进一步的检查。”
“好的，谢谢医生。”两人几乎同时道谢。
两人从诊室出来，走出医院大门。
外面的阳光正好，不像来时那么刺眼。
......
晚上，陈佳怡像往常一样瘫在床上。
因为医生说他们俩没什么问题，她心情格外松快，头发散在被子上，手里举着手机，刷着一部叫《大夏天的玫瑰花》的短剧。
剧里男主角的演员资料显示98年，比她小三岁，可屏幕上那张脸，怎么看都比她的周主任还要显老三分。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以前那么爱看短剧了。
大概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现在她陈佳怡眼里，只容得下周主任那张板正、无趣，却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脸了。
短剧里的那些工业糖精，哪有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会喘气、还特别耐用的男人好玩。
周景澄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她这么平躺着，睡衣下摆卷起一截，肚脐眼明目张胆地露在空气里。
“不冷吗？”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把她睡衣拉好，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肚皮，
“肚脐眼露着，还在特殊时期，容易受凉，到时候枸杞红枣茶也救不了你。”
陈佳怡瞥了他一眼，没理，继续看手机。
周景澄凑过去，下巴几乎搁在她肩上，看了眼屏幕，评价道，
“这么老的男演员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把年纪，还不如多看看我。”
说着，他伸手就把她手机抽走，按熄屏幕，放到了床头柜上。
“诶！你干嘛！”陈佳怡一下子坐起来，气得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