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暑气刚起,原宋金和议的盟坛前便聚满了金军将士。完颜兀术身着鎏金铠甲,手持那卷盖着两国玺印的和议文书,在坛上站定。烈日下,他猛地将文书掷于火盆之中,黄麻纸卷遇火即燃,黑色的灰烬随着热风飘向黄河渡口,如同一封封告急的信笺。
“宋廷背盟,私通义军!今日起,大金三路伐宋,收复失地,直捣临安!”完颜兀术的吼声震彻坛场,身后十余万精兵齐声呐喊,声浪惊得远处黄河水泛起涟漪。他将那封伪造的“岳飞私通河北义军”的书信高悬于旗杆之上,当作伐宋的“大义名分”——自上月说服完颜亶后,他便星夜赶赴汴京,以最快速度完成了四路南侵的部署,而本应送往大宋的先帝灵柩和韦太后被扣押在了汴京。
四路大军的旗号在风中猎猎作响:聂儿孛堇率三万女真铁骑出山东,直扑淮东,目标牵制韩世忠旧部与王彦的八字军;右副元帅撤离喝领五万兵马攻陕西,专攻吴璘驻守的兴州,妄图打开川蜀门户;知冀州李成带着四万原伪齐降军入河南,沿途招降旧部;而完颜兀术亲自统领十万精锐,以汴京为总指挥所,居中调度,随时准备南下襄阳,直取鄂州。
战报传到临安时,秦桧正在相府与亲信饮酒作乐。当听到“金军撕毁和议,四路南侵”的消息,他手中的酒杯“哐当”落地,酒液洒了满桌。“不可能!和议乃完颜昌亲定,怎会突然撕毁?”他失态地嘶吼,直到亲信呈上金军散布的“岳飞私通义军”的檄文,他才瘫坐在椅上——这分明是完颜兀术为伐宋找的借口,不过既然把岳飞推到了风口浪尖,也让他苦心经营的和议彻底破产。
而此时的河南境内,金军的攻势已如破竹。李成率领的先头部队刚抵达开封府,守将徐文便打开城门投降——这位原伪齐将领本就对南宋朝廷心存不满,见金军势大,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未进行,便拱手献出城池。消息传开,河南各地的原伪齐官员纷纷倒戈:郑州守将刘豫旧部开城迎降,洛阳守将直接派人联络李成,愿为向导引金军南下。
“这些伪齐遗臣,根本不可靠!”襄阳城头,岳飞望着前方传来的急报,气得一拳砸在城砖上。自金军南侵的消息传来,他便日夜驻守城头,调遣岳家军布防,可河南各地的溃败速度远超预期。仅十日,开封、郑州、洛阳三城相继失守,李成的军队已逼近颍昌,距离襄阳不足三百里。
更危急的是陕西战场。撤离喝率领的金军在陕西境内如入无人之境,原伪齐控制的京兆府、同州等地守将纷纷投降,金军很快便兵临兴州城下。吴璘刚接手兄长吴玠的军务不久,麾下将士虽勇,却因粮草短缺,只能固守城池,根本无力反击。他派人快马向鄂州求援,信中只有八个字:“陕西危急,望速驰援!”
山东战场同样不容乐观。聂儿孛堇的铁骑绕过海州,直攻通州料角,王彦的八字军刚在沿海布防完毕,猝不及防之下被金军冲垮了两道防线。唐迎率领的亲兵队在巷战中斩杀数上百名金军,却仍挡不住女真铁骑的冲击,只能退守城内,派人向临安和鄂州求援。
短短二十日,金军便占领了河南全境,陕西大半城池沦陷,山东、淮东也陷入苦战。临安城内,赵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日召集百官议事。朝堂上,主战派与主和派再次爆发激烈争执:“陛下,当即刻起用岳飞、韩世忠,命二人率军北伐,收复失地!”“不可!金军势大,当再派使者议和,割让淮河以北之地,换取和平!”
秦桧站在主和派中间,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道:“陛下,岳飞乃金军伐宋的借口,若再起用他,只会让兀术更加愤怒!不如将岳飞革职,再派使者向金军致歉,或许还能挽回和议。”他的话刚说完,便被刚从楚州赶回临安的韩世忠厉声驳斥:“秦贼!若不是你推行‘南人自南,北人自北’逼反降军,若不是你处处掣肘岳家军,金军怎会如此轻易南下?此时革职岳飞,与自毁长城何异!”
赵构看着殿中争吵的百官,又望向案上堆积如山的告急文书,终于下定决心。他猛地拍案:“传朕旨意!将岳飞升任河南北诸路招讨使,率岳家军北上抗金;韩世忠复任淮东宣抚使,驰援山东;吴璘任川陕宣抚使坚守陕西,朝廷即刻调粮增援!”
鄂州军营内,岳飞接到北伐的圣旨时,正与张宪、岳云商议军情。他展开圣旨,看到“河南北诸路招讨使”的任命,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光芒。“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将圣旨交给岳云,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传令下去,背嵬军为先锋,明日清晨开拔,直取颍昌!张宪率部增援淮西,牵制李成;王贵留守鄂州,确保后勤补给!”
当晚,岳飞来到中军帐后的小帐,取出那幅在南阳武侯祠手书的《出师表》。烛光下,“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字句格外清晰。他抚摸着泛黄的宣纸,想起当年夜宿武侯祠的悲愤,想起韩世忠、刘锜的遭遇,心中暗誓:此次北伐,定要收复河山,迎回二圣,绝不辜负天下百姓的期盼!
汴京的金军总指挥所内,完颜兀术正看着各地传来的捷报,脸上满是得意。李成已攻占颍昌,正准备进攻郾城;撤离喝在陕西包围兴州;聂儿孛堇牵制住了王彦的八字军。“岳飞虽被起用,却已是孤军深入。”他指着地图上的郾城,对属下道,“传令李成,死守颍昌,诱岳飞前来决战。待岳家军疲惫之时,朕亲率主力出击,必能一战擒获岳飞!”
次日清晨,鄂州城外,岳家军的十万将士列成整齐的方阵。岳飞骑着战马,手持沥泉枪,在阵前巡视。“将士们!金军撕毁和议,侵占我河山,屠戮我百姓!今日,咱们便北上抗金,收复河南,还我中原!”“还我中原!还我中原!”十万将士的呐喊声震彻云霄,与远处长江的涛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北伐的序曲。
而在颍昌城内,李成正带着原伪齐降军加固城防。他望着城外渐渐逼近的岳家军先锋旗帜,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当年他曾败于岳飞手下,深知岳家军的勇猛。但想到完颜兀术的十万主力就在汴京,他又鼓起勇气,对属下道:“岳飞不过是强弩之末!待他攻城疲惫,元帅的主力便会赶到,到时候定让岳家军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