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
明玉珍撑着下巴,听着下边人送来的益阳州情报。
益阳州被攻破的消息,就好似一阵旋风,吹得所有势力都有点心悸。
但对于此时的明玉珍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程毅的目标放在了湖南,湖北就暂时没有空管了。
他就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差,拿下徐宋的政治权力了。
正想着,万胜走了进来,笑吟吟的挥退侍女,凑上前来说:“大哥,好消息。阿鲁灰有意送来钱粮,并上表我们为河南淮北等处行省右丞。”
明玉珍一听,睨了他一眼说:“给你送了多少金银珠宝?”
“啊?这……咳咳,大哥你……”
“说实话。”明玉珍面无表情的打断了想要含糊过去的万胜问。
万胜干笑两声,见无法含糊,只能如实解释道:“金一百两,银三千两,其余珠宝各色。只是让我来跟你劝一下,希望你接受招安。所以……”
“招安?这是驱虎吞狼之计!隔壁的程毅已经包围了湘阴。只要拿下湘阴,长沙就在眼前了。阿鲁灰大部分兵马都被拖延在汉阳与武昌。你说我受了招安,程毅是先打我,还是先打阿鲁灰?你脑子什么时候这么不清醒了?”
明玉珍说到这里,忍不住叩桌,眼神锐利如刀,凉得万胜直缩脖子。
很显然。
他也是知道会有这种可能。
但还是小心回答:“可程毅总不可能先打我们吧?他不应该在汉阳先跟阿鲁灰做过再说?”
明玉珍看他这希冀侥幸的模样,冷笑起身:“谁给你的胆子,会觉得程毅不紧盯我们的?周凤孤人就在枣阳,他要动兵,立刻就能势如破竹般打过来。
到时候,就算你得了元廷的封赏又如何?
四周还有我们的盟友吗?
如今还能扯一张徐宋的皮。
现在要是徐宋的皮都不要了,你信不信阿鲁灰立刻就带兵过来,先把咱们给端了!
真以为他招安?他是拉我们当盾牌!”
明玉珍瞪着他:“回去将你收的钱财分成几份,给其他兄弟发下去。至于阿鲁灰派来的使者,你给我拖着。”
“拖着?大哥的意思是?”
“既然他能给钱,那为什么不要。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倪文俊的问题。”明玉珍语气不善,“你收了钱,阿鲁灰必然会安排人造谣。
到时候就看其他几家的心思。
不过明面上,我还得派人去跟程毅求援,先稳住程毅。
然后在谣言发展起来的时候,找个方案,勾引倪文俊带兵来攻。”
“倪文俊会来?”万胜傻眼?
“会。只要我们不承认,不否认投降元廷,程毅必然会推波助澜,让倪文俊来解决我们。”
明玉珍呵呵冷笑:“但若是有可能,还能把阿鲁灰带上来,让他跟倪文俊火拼最好。”
“那……现在只是拖延的话,只怕没什么用。”
“将孝感附近的那座旧码头交给阿鲁灰的人去营缮。先做粮食生意。阿鲁灰必然缺粮,而我们缺甲兵与人力。正好他手中最多的就是民夫。”
万胜一听,立刻欢喜起来。
做生意好啊!
他最喜欢做生意了!
一番交代之后,万胜兴冲冲的走了。
明玉珍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淡出视野,这才叹息一声。
“明明是同一时间起兵的。结果程毅能在这么短时间闹出一片基业,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到。当真是……不该啊!”
……
“明玉珍说我们必须先上表,然后等朝廷的册封。不过在那之前,可以先做贸易。孝感城的旧码头,允许我们安排一百兵马驻扎。”
李澄前来与阿鲁灰汇报。
阿鲁灰冷哼一声,显得十分不满。
但他没有反对。
一个码头,若是操作得当,或许就是最后的活命之所。
想到这里,阿鲁灰说:“挑选精干去驻扎。然后粮食能弄来多少弄来多少。”
“他们要甲兵或者民夫。”李澄回答。
“民夫可以给一批,反正留着也是浪费粮食。”阿鲁灰摆了摆手,“等之后局面差不多了,打过去,民夫粮食什么的还能得到更多。
不过,要让所有地方的人都相信,明玉珍是真的投效了朝廷!”
“是。”李澄下去安排了起来。
很快到处都是流言,尤其是明玉珍投效元廷的消息传出来,让各方势力都一时间警觉了起来。
接着,徐宋朝廷丞相倪文俊令使节来见明玉珍,要他回京述职,将这件事讲个清楚明白。
明玉珍又不是傻子,心知若是现在出发,鬼知道路上或者驿站里能发生什么。
万一死了,那乐子就大了。
为此,他选择了装病。
反正就是不去。
这么一搞,流言更是满天飞。
然后,倪文俊再派人来催促,明玉珍再打回去。
一来一回,拉拉扯扯,足足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
程毅的军队已经彻底武装完毕。
“今日,是出发的时间。”程毅站在校场的点将台上,与即将准备出发的新编军队们进行演讲:“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时刻。
原因无他,此战的胜局,基本确定了。
你们过去,只是实践,是为了未来能独当一面而进行一场操演。
当然,这也是你们履历的一部分。
都是读过一年书的兵。
都知道我们的政策、我们的理念,以及我们的未来!”
众兵士听得此言,纷纷昂首挺胸。
程毅专门集训的新兵,那可是白天操演,晚上读书,每个月还有一场考核,不合格三次的直接清退出军伍,转回地方军屯。
能够留下的,不说多聪明,至少敏而好学。
所以他们不再跟第一批稽勋官一样,需要程毅掰开揉碎的讲解,只需要告诉他们:“我们战略崇高、我们战斗英勇、我们战术强大。
一汉当五胡的时代,已经回来了!
但还不够!”
程毅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严肃:“一时的强大不意味着永远!任何一个朝代,能够活下来的兵士,又有哪个不是历经百战,血与火中磨砺出来的。
但兵会老,且贪婪夺取你们功绩的太多了。
历史上,又有多少人记得,战死兵士的来历与他们的子孙呢?
所以,我制定了与历朝历代都不同的军队体系,来保证永远有勇士可以上位。
同时,也敲定了吏员制度、转业制度、稽勋制度,来保障属于你们的荣耀、功绩、奉献得以传承。
但我要你们记住:战争固然残酷要死人,却要以减少伤亡为第一要务。
不要一味争斗好勇,要多思考,多权衡,同时也要敢下注。
因此,在你们赴死的时候,要多想想同袍与家人。
我们都在等你们回来。
也在等你们开辟未来。
我,程毅,忝为襄王,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分配的秩序得以公平运转,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我与你们同在。
好了。人之一死,总会被要求权衡出价值!
为自己也好,为家人也行,为天下也罢。
最后记住: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出征!”
“杀——杀——杀!”
振臂山呼,年轻的勇士们,带着兴奋与狂热,他们带着程毅的承诺与保障,走出襄阳,踏上舟船,前往湘阴。
一万新兵营,即将于湖南担任稽勋、校尉等职务,然后主导整个湖南的征伐、土改、移风易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