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钱慧平那双写满求知欲，甚至燃烧着狂热的眼睛，王江只觉得一阵头大。
这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真给这位未来的核物理学泰斗，开一堂《从引气入体到筑基》的公开课。
“咳。”
王江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是一种基于高维能量共振的生物电磁场应用。”
“通过特定频率的声波刺激，激活细胞深处的量子纠缠态，从而实现超光速新陈代谢……”
“高维能量……量子纠缠态……生物电磁场……”
钱慧平低声复述，眼神从起初的迷茫，迅速转为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
他手忙脚乱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被压扁的笔记本和半截铅笔，一边念叨，一边疯狂记录。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的研究走进了死胡同！能量守恒在三维是铁律，但在高维只是一个可变的参数！这是足以颠覆整个物理学界的发现！”
看着陷入癫狂的科学家，旁边的小赵和阿力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就是感觉很厉害。
只有王江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
现在的科学家，都这么好骗的吗？
他不再理会那个沉浸在“伪科学”海洋里的学者，转身走向那片废墟。
对修真者而言，战斗后的“摸尸”，是一种仪式感，更是发家致富的不二法门。
黑蛇死得不能再死，但他的身家或许还有点用。
王江在那堆模糊的血肉中摸索片刻。
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
他将其掏出，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灰色布袋，沾满血污与尘土，卖相极差。
下品储物袋。
“果然有。”
王江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细微的波动。
在这末法时代，空间法器比国宝还要稀罕。
这黑蛇实力不济，家当倒是不错。
王江分出一缕神识，粗暴地冲毁了袋口残留的精神烙印，向内探去。
几秒后，他撇了撇嘴。
“穷鬼。”
储物袋内部空间仅有两个立方米，塞满了各种垃圾。
几具散发恶臭的尸傀材料，几瓶不知过期了多少年的劣质毒丹，还有些布阵用的兽骨与破旗。
真正有点价值的，只有角落里那十几块下品灵石，和一本只剩上半部的《阴煞录》。
“聊胜于无。”
王江手腕一翻，将储物袋收好。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目光在储物袋的角落停顿了一下。
一枚不知何种材质的令牌，通体漆黑，入手冰凉。
令牌正面，是一个狰狞的鬼头。
背面，则是一个苍劲的古篆——
**叶**。
王江的手指摩挲着那个“叶”字，双眼微微眯起。
搜魂时看到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那个穿着考究中山装的男人，以及那张巨额支票。
“叶家……”
王江将令牌单独收好。
这东西，日后或许会有用处。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地上那摊污秽，指尖轻弹。
呼！
一缕赤红色的火苗凭空而生，轻飘飘落在黑蛇的尸体上。
这不是凡火。
滋滋滋——
现场没有任何烟雾，也没有半分焦糊的气味。
在阿力和小赵骇然的注视下，黑蛇的尸体连同周围的碎肉，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气化。
三秒不到。
原地只留下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夜风吹过，便彻底消散。
挫骨扬灰。
“走吧。”
王江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里的动静不小，很快会有麻烦找上门。”
众人这才从巨大的冲击中惊醒。
远处，警笛的呼啸声已隐约可闻。
“车在那边！”
阿力反应最快，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钱慧平，冲向巷外。
那辆黑色轿车的车身虽有凹陷，玻璃也碎了一块，但引擎依旧完好。
“江哥，您请！”
阿力抢先跑到后座，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拉开车门，另一手护在车顶，腰弯成了九十度。
这位内地特勤局的硬汉，此刻在王江面前，姿态卑微得像个初入江湖的马仔。
这不仅是救命之恩。
更是刚才那毁尸灭迹的手段，彻底碾碎了他过往三十年对“强大”二字的全部认知。
杀人，搜魂，毁尸。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熟练得令人心底发寒。
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王江也没客气，抱着怀里睡得正香的修罗，坐进车里。
钱慧平和一脸恍惚的小赵也赶紧跟上。
轰！
轿车发出一声咆哮，撞开夜色，朝着城郊方向疾驰。
车厢内，气氛压抑。
钱慧平终于从“学术狂热”中冷静下来。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挺直的脊背不知不觉间佝偻了下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很清楚，今晚只是一个开始。
那个叫黑蛇的怪物死了，可幕后的黑手还在。
“怕了？”
身旁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
钱慧平转头，看见王江正闭目养神，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那只小白狗的背毛。
“怕。”
钱慧平苦笑，摘下眼镜擦拭，“我是人，不是神，当然怕死。但我更怕我脑子里的东西带不回去。如果我死了，我们国家在这个领域的进度，至少要被西方甩开二十年。”
说到这里，这位文弱书生的眼中闪过一抹执拗的光。
“只要能到京城，学以致用，我死也甘心。”
王江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这书生，有点意思。
虽是凡人，但这股执念，倒与修真者逆天求道的决心有几分神似。
“放心。”
王江重新闭上眼。
“我接了这单生意，只要我还活着，阎王来了也带不走你。”
话音不重，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阿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透过后视镜瞥了后座一眼，心中竟涌起一股久违的热血。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驶离市区，拐上了一条荒凉的沿海公路。
半小时后。
一个废弃码头出现在前方。
这里杂草丛生，一片死寂，只有冰冷的月光洒在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上。
海风凛冽，裹挟着浓重的咸腥。
一艘不起眼的渔船正随波起伏，船头那盏昏黄的马灯在风中摇曳，像一只鬼眼。
“到了。”
阿力停稳车，“这是我们的船，已经安排好了，这条水路最安全，直达津门港，那边会有部队接应。”
几人陆续下车。
海风吹得钱慧平衣衫作响，他缩了缩脖子，看着那艘幽灵般的渔船，心里莫名发毛。
王江最后一个下车。
他的脚刚一落地，动作便顿住了。
那双慵懒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
他没有走向渔船，而是站在原地，目光投向了漆黑的海面。
“怎么了，江哥？”阿力察觉到不对，手立刻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王江没说话。
他弯下腰，从地上随意捡起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
两指捏住。
然后，对着远方，轻轻一弹。
咻——！
一道尖啸撕裂夜风，比子弹出膛更加凄厉！
那颗普通的石子，在他指尖化作致命的凶器，在空中留下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残影，射向五十多米外那片平静的水面。
下一秒。
轰！
海面轰然炸裂！
巨量的海水被无形的力量掀上半空，化作一道数米高的惨白浪柱。
紧接着。
一团猩红的血色，在翻涌的海水中迅速晕开。
一具穿着黑色潜水服的尸体，缓缓浮了上来。
尸体的面罩尽碎，眉心处是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
“哗啦！”
渔船甲板上，两个正在抽烟的渔民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微冲“哐当”掉在地上。
他们是特勤局的精英，可眼前这一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蛙人！
水底下竟然藏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蛙人！
如果刚才他们贸然登船，后果不堪设想！
小赵和钱慧平看着海面上那具尸体，再看看王江，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漆黑的夜晚。
深水之下。
他是怎么发现的？
又是怎么用一颗路边的破石子，把人给杀了的？
“这下干净了。”
王江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静。
“上船吧，别等血腥味引来鲨鱼。”
船上的接应人员这才反应过来，看向王江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敬畏。
领头的汉子赶紧放下跳板，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几人走上跳板。
小赵停下脚步，转身，对着王江深深鞠了一躬。
“江哥，我就送到这。这次任务，没有您，我们已经死无全尸。以后有任何事，我赵光明这条命就是您的！”
他还要留下来处理后续。
王江随意地摆了摆手，“行了，叫你们那边，记得把尾款结了。”
小赵咧嘴一笑，这位高人，还挺实在。
钱慧平站在船舷，看着这个护送自己杀出重围的年轻人，满眼都是感激。
“王先生。”
钱慧平郑重地伸出手，“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您以后若来大陆，务必联系我！”
王江伸手与他握了握。
就在钱慧平转身准备进船舱时。
“等等。”
王江忽然叫住了他。
钱慧平疑惑回头。
王江上前一步，视线越过他，扫过船舱里那些看似恭敬的船员，而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在内地也要注意安全。”
钱慧平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王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黄纸符，不容分说地塞进钱慧平贴身的衬衣口袋，用力拍了拍他的胸口。
他的眼神，冰冷得能穿透人心。
“那些怕你做出成果的人，永远不会在旁边看着。”
王江的声音冷得像冰。
“记住，这张符如果发烫，就立刻警惕起来，离人远一点。”
“哪怕那个人，是你最信任的同志。”
“这又是什么原理呢？”
“嗯，这是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