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确实是林月如挑衅在先。若父皇觉得儿臣做得不对,儿臣明日便去镇国公府赔个不是。”
“赔不是?”皇帝眯起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镇国公手里握着二十万大军,如今北边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际。”
“你这一闹,若是寒了老臣的心,这江山社稷还要不要了?”
萧炎眉头微动,“那父皇的意思是?”
皇帝浑浊的眼里精光乍现,“既然两家有了嫌隙,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结亲。”
“冤家宜解不宜结,成了亲家,这点误会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此话一出,萧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林家那丫头虽然骄纵了些,但身份贵重,配你也算门当户对。”
“正好太子妃进门有些日子了,东宫里也冷清,多个人也热闹。”
“朕已拟好了旨意,封林月如为侧妃,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就那日进门吧。”
萧炎没说话,只是周围的温度骤降,连那几盏宫灯的火苗都似乎暗了几分。
“不行。”
“儿臣早就说过,这一生,只娶莹莹一人。东宫不缺人,更不需要什么侧妃。”
“糊涂!”皇帝猛地把茶盏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
“你的后院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镇国公府的兵权必须要握在皇家手里,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萧炎直视着皇帝,“兵权,儿臣自己会去拿。”
“你拿?你拿什么拿!”皇帝剧烈咳嗽起来,脸涨成了猪肝色,“你如今羽翼渐丰,就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朕告诉你,只要朕还没死,这天下还是朕说了算!”
“你是想抗旨?还是想逼宫?”
皇帝缓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一些,开始打感情牌,
“朕也是为了你好。你母后走得早,朕身子又不争气,这江山迟早是你的。多一个人帮衬,不好吗?”
“林家那丫头若是进了门,镇国公自然会死心塌地辅佐你。到时候,你皇位稳固,想宠谁不行?”
萧炎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他不在乎皇位,但他不能不在乎薛莹莹。
若是现在翻脸,这老疯子要是狗急跳墙,拿薛莹莹的身世做文章,或是直接动用暗卫……
薛莹莹突然笑了。
她走到那老太监面前,一把夺过圣旨。
“莹莹!”萧炎脸色一变。
薛莹莹拿着圣旨,在手里掂了掂,“行啊,这圣旨我们接了。”
“你做什么?”萧炎抓住她的手腕,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薛莹莹冲他眨了眨眼,转头看向皇帝,
“不过我有言在先。这林小姐要是进了门,磕着碰着,或者是哪天不小心掉井里淹死了,父皇可别心疼。”
皇帝被她那阴森森的语气弄得背脊发凉,但只要圣旨接了,目的就达到了。
“只要进了门,便是皇家的人。以后如何相处,那是你们的事。”皇帝疲惫地挥挥手,“朕乏了,退下吧。”
出了乾清宫,夜风微凉。
萧炎脸色黑得像锅底,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薛莹莹小跑两步跟上去,拽住他的袖子,“生气了?”
萧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底压抑着怒火,
“为什么要接?”
薛莹莹把那卷圣旨当棍子耍,“再说了,你没看出来吗?那老头是铁了心要塞人。”
“你要是不接,他明天就能把镇国公那二十万大军调进城来。”
薛莹莹把圣旨往他怀里一塞,踮起脚尖,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心,
“萧炎,我不傻。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想护着我,不想让我受委屈。”
“可是,”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谁说接了圣旨就得让她好过了?”
“东宫是我的地盘,进来容易,想活着出去,那得看姑奶奶心情。”
萧炎看着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的怒火莫名散去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心疼。
“委屈你了。”
他把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不委屈。”薛莹莹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正好最近手痒,这送上门的沙包。”
萧炎低笑一声,两人相拥而立。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
林月如看着手里的赐婚圣旨,脸上还贴着膏药,那是白天被死鸡砸出来的伤。
她眼里满是怨毒,手指用力抓着圣旨边缘,几乎要把它抠破。
“太子妃……薛莹莹……”
“这一巴掌,我迟早要还回来!等我进了东宫,看谁还能护着你!”
圣旨一下,转眼间便到了成亲的日子。
外头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听着倒是热闹,只是到了东宫门口,声势就弱了下来。
陈风大步走进来,“娘娘,人到了。花轿停在正门口,非要走正门。”
“正门?”薛莹莹乐了,把剪刀往桌上一拍,“那是太子妃走的道。一个妾,也想走正门?给她脸了。”
“属下也是这么说的。”陈风有些无奈,“可那林家送亲的嬷嬷是个厉害角色,说是咱们若不开正门,她们就在门口不走了,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太子的待客之道。”
“不走了?”薛莹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行啊,那就别走了。”
她朝墙角的狗洞努了努嘴,“告诉她们,东宫规矩森严,只有这狗洞开着。”
“不钻就一直在门口站着,正好给门口那俩石狮子做个伴。”
陈风眼睛一亮,“属下这就去!”
林月如坐在轿子里,手里绞着帕子,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玫红色的嫁衣,虽不如正红尊贵,但在用料上也花了心思,上面绣满了金线牡丹,贵气逼人。
“小姐,这都半个时辰了,还没动静。”丫鬟小翠在轿帘外低声道,“这太子妃是故意给咱们下马威呢。”
林月如冷笑,“她就是嫉妒。我是国公府嫡女,她不过是个野丫头,就算占了个正妃的名头又如何?等我见了表哥……见了殿下,自有她好看的。”
正想着,大门没开,旁边那扇平时运泔水的小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陈风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一脸公事公办,“各位,实在对不住。今日风大,正门门轴坏了,侧门钥匙也被耗子叼走了。”
“太子妃说了,吉时不能误,委屈侧妃娘娘从这边走吧。”
他指了指旁边那个只有半人高的狗洞。
送亲的嬷嬷脸都绿了,“放肆!这可是镇国公府的小姐!你们让堂堂侧妃钻狗洞?”
“不钻也行。”陈风耸耸肩,“那就等着呗。反正门轴坏了得修,工部的人办事慢,修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就怕到时候侧妃娘娘这妆都花了。”
轿子里,林月如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掐进了掌心。
钻狗洞?这是奇耻大辱!
可若是就这么回去,明日全京城都会传她林月如被太子拒之门外,以后还怎么见人?
“小姐……”
林月如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这笔账,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