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白虹准备孤身进入黑石裂谷，上演一出“单刀赴会”的戏码时，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的、绝非自然造物所能发出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滚雷般从他们侧后方的丘陵地带传来！
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迅速隐蔽回岩石之后，警惕地望去。
只见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正沿着一条更为平坦、显然是旧时代遗留的破碎公路基盘，朝着黑石裂谷的方向驶来！
这支车队与鼹鼠窝那些乌合之众截然不同。打头的是三辆经过重度改装的、如同钢铁巨兽般的装甲越野车，车顶架着粗大的、闪烁着能量充能光芒的多管机炮和类似火箭巢的装置，车身焊接了厚实的倾斜装甲板和狰狞的撞角，涂装是统一的暗绿色和土黄色迷彩，侧面喷涂着一个醒目的徽记：交叉的齿轮与猎刀。
紧随其后的是两辆体型更大、类似于旧时代运兵车的改装车辆，车厢封闭，侧面开有射击孔。车队最后，则是一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保养状况相对良好、涂着银蓝色条纹的中型厢式货车，被严密地保护在中间。
整个车队行进有序，气势肃杀，一看就是经验丰富、装备精良的武装组织。
“是‘钢铁游骑’！”老烟斗压低声音，语气复杂，“这帮家伙怎么跑这儿来了？”
“钢铁游骑？”艾莉诺疑惑。
“一支在南部和西部废土活跃的独立佣兵兼商队武装。”雷娅快速解释，目光紧紧盯着车队，“他们以实力强大、纪律严明和收费昂贵着称，信誉相对较好，但也只认钱和合同。他们出现在这里……”
她的目光落在那辆被保护得最好的银蓝色货车上，若有所思。
“管他们为什么来！”白虹眼睛却亮了，他迅速收起了准备进入裂谷的架势，“我们的机会来了！”
“机会？”艾莉诺不解。
“对！”白虹指着那支车队，“他们明显也要通过黑石裂谷！看他们的架势和装备，肯定知道这里的危险，而且有准备！如果我们能和他们搭上线，哪怕只是远远跟着，利用他们开路，安全通过裂谷的几率就大多了！”
这个想法大胆而直接。但问题是如何“搭上线”？钢铁游骑可不是好说话的善茬。
车队在距离裂谷入口约一公里外停了下来，显然也在进行侦察和评估。打头的装甲越野车上跳下几个全副武装、穿着统一制式护甲的人，开始用望远镜和某种便携式探测设备观察裂谷。
“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而且是‘无害且有价值’的存在。”白虹的大脑飞速运转，“不能贸然靠近，会被当成敌人或掠食者攻击。”
他目光扫过周围，又看了看己方寒酸的状态，最后落在艾莉诺身上，一个计划迅速成型。
“雷娅女士，你们留在这里，继续隐蔽，保护好伤员。”白虹快速说道，“艾莉诺，你跟我来。老烟斗，把你那件相对‘干净’点的外套给我。”
“你要干什么？”雷娅警觉。
“去和他们‘谈谈生意’。”白虹接过老烟斗递过来的、勉强算整齐的外套，套在自己沾满尘土和草汁的猎装外面，又示意艾莉诺整理一下头发和仪容，“一个来自银帆港罗森家族的贵族小姐，和一个熟悉本地情况的优秀向导，想要雇佣或者‘搭个便车’通过危险区域——这个理由，足够让他们感兴趣，也足够让他们放下部分戒心。至少，比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陌生小队要‘安全’得多。”
艾莉诺瞬间明白了白虹的意图。这是要利用她的身份作为敲门砖和护身符。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用力点了点头，迅速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凌乱的银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太冒险了！”雷娅反对，“如果他们心怀不轨……”
“所以需要你在这里用远程武器支援。”白虹打断她，指了指雷娅的电矛和仅剩的一把能量手枪，“看到信号——比如我高举双手，或者艾莉诺摘下她的月光石项链——就朝他们车队前方空地来一发，示威，但不要伤人。表明我们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也有后援在侧。记住，只是威慑，千万别真打起来！”
雷娅看着白虹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已经准备好扮演“贵族小姐”角色的艾莉诺，知道这是目前最优的选择。她重重点头：“小心。一旦不对，立刻撤。”
白虹点点头，将“青影”短刀藏在后腰，只背着“破晓”弓（箭囊留在原地），和艾莉诺一起，从隐蔽处走出，朝着钢铁游骑兵队的方向，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武器，步伐平稳地走去。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钢铁游骑的警觉。几支枪口瞬间转向他们，一名观察手大声喝令：“站住！表明身份！再靠近就开枪了！”
白虹和艾莉诺在距离车队约一百米处停下。白虹朗声道：“我们没有恶意！我是本地向导白虹！这位是来自银帆港罗森家族的艾莉诺·银辉·罗森小姐！我们想和你们的指挥官谈谈！”
“罗森家族？”车队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显然，银帆港罗森的名头即使在废土佣兵中也很有分量。
片刻后，中间那辆装甲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更加精良的墨绿色战术背心、脸上有一道斜跨鼻梁的陈旧伤疤、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腰间挂着一把造型奇特、枪管粗大的手枪，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我是钢铁游骑第三巡逻队队长，沃克。”疤脸男人走到阵前，目光如刀般在白虹和艾莉诺身上扫过，尤其在艾莉诺那与废土格格不入的气质和虽然残破但质地精良的衣物上停留了一瞬，“罗森家族的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弄成这副样子？” 他的语气带着审视，谈不上友好，但也没有立刻敌意。
艾莉诺按照白虹路上紧急交代的“剧本”，微微抬起下巴，努力维持着贵族式的镇定与疏离，尽管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我们南下有要事，遭遇了意外，损失了车辆和大部分护卫。这位白虹先生是我们的向导。我们需要通过前方的裂谷，前往晨星庄园。听说这里不太平，看到你们的车队，希望能……寻求一些帮助，或者，至少允许我们跟在后面，借用一下你们开辟的道路。罗森家族会记住这份人情，并支付合理的报酬。”
她的话语清晰，措辞得体，将“求助”包装成了“互利的交易”，既点明了身份和目的，也暗示了潜在的回报和背后的力量（尽管现在很狼狈）。
沃克队长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白虹：“本地向导？你对前面那个裂谷了解多少？”
白虹知道，这是考校，也是决定他们能否“入伙”的关键。他毫不怯场，指了指裂谷方向：“黑石裂谷，最近两个月开始不对劲。至少有四支小型队伍在这里失踪或发疯。目击报告提到‘会动的金属残骸’、‘发光的影子’和‘旧日之歌’。我个人的判断，”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裂谷深处可能激活了某个旧时代的自动化防御系统或实验性武器平台，能量特征异常，具有攻击性和一定的精神干扰能力。盲目硬闯，伤亡会很大。”
沃克队长的眼神微微一动，显然白虹的“判断”与他们掌握或探测到的信息有吻合之处。“你似乎很有把握？”
“我在这里长大，对异常能量和危险有种直觉。”白虹没有直接说明金属片的事，而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且，我知道几条可能绕过最危险核心区的侧翼小路，虽然不能完全避开，但能减少正面冲突的概率。如果你们需要熟悉地形和‘异常’的人在前面探路，或者提供规避建议，我想我能帮上忙。”
他展现出的专业性和冷静判断，显然打动了沃克。一个熟悉地形、头脑清醒的本地向导，在未知危险区域是极为宝贵的资源。更不用说，还附带了一个可能带来后续好处的“罗森家族人情”。
沃克队长沉吟了几秒钟，回头和车上似乎用通讯设备交流了一下，然后转回头：“我们可以允许你们暂时跟随车队，并提供有限的保护，直到安全通过裂谷区域。作为交换，白虹，你需要担任前导侦察，分享你所有关于裂谷的情报和路线建议。至于报酬……”他看向艾莉诺，“等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我们再谈。现在，让你们剩下的人出来吧，别躲着了。”
他显然早就发现了雷娅他们的隐蔽位置。
白虹心中松了口气，知道初步接触成功了。他按照约定，高高举起了双手，示意安全。
很快，雷娅、老烟斗和护卫们搀扶着伤员，从隐蔽处走了出来。看到他们残破的装备和伤员，钢铁游骑的队员们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这确实是一支落魄遇险的队伍，构不成威胁。
白虹和艾莉诺被允许登上了一辆运兵车（拥挤但安全），雷娅等人和伤员被安排在另一辆。沃克队长简单介绍了情况：他们护送那辆银蓝色货车里的“重要货物”前往晨星庄园，雇主支付了高昂费用，要求务必安全送达。他们也得到了黑石裂谷有异常的报告，因此做了充分准备，但白虹的加入无疑增加了成功率。
短暂休整和情报共享后，庞大的钢铁车队再次启动引擎，如同一支钢铁洪流，朝着那吞噬了无数生命的黑石裂谷，悍然驶去。
这一次，白虹不再孤单。他坐在装甲车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色，感受着身下车体传来的、令人安心的震动和钢铁游骑兵们沉稳专业的备战气氛。艾莉诺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偶尔投来安心的目光。
黑石裂谷的试炼，即将开始。但这一次，猎手不再赤手空拳，他的身后，是钢铁的意志与力量。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