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总监老唐的紫砂壶在签约仪式前突然炸裂，滚烫的普洱茶汤在投资协议上晕开褐色的云。他盯着碎瓷片里扭曲的签名区，手指比划着三十年前按血手印的位置。
“这……这就把五十万给出去了？”老唐的算盘珠散落满地，最后一颗滚到陆博士定制的牛津鞋边，“连个红手印都没有……”
李继业用工地抹布擦拭被茶渍染花的电子签名屏，抹布上的水泥粉末在屏幕上刮出细痕。“唐叔，现在血手印都藏在代码里。”他指着协议角落的加密水印，“比当年按在欠条上的更牢靠。”
周厂长抱着智能酱坛闯进会议室，坛身传感器连接着平板电脑。“刚收到提醒！”他浑浊的眼睛瞪着那家电商初创公司的LoGo，“他们要把我的酱菜和五金工具放在同一个网页卖？”
陆博士优雅地避开地上的茶渍。“周老，这叫跨界营销。美国亚马逊连棺材和玩具都一起卖。”
“造孽啊！”周厂长差点把酱坛砸向投影仪，“酱菜坛子旁边摆冲击钻？这不成棺材铺搭售花圈了吗！”
李铁柱拎着茶叶蛋锅踱进来，锅铲敲在服务器机箱上当当作响。“棺材铺咋了？老子第一个摊子就摆在寿衣店门口。”他舀起半凝固的蛋液浇在投资协议上，“死人活人都得吃饭，建材酱菜都得出门。”
王亚茹默默接过锅铲，用铲柄在茶渍与蛋液交融处画了条曲线。“刚收到数据，那家软件公司开发的库存系统……”她在曲线末端点了一下，“能让我们少囤三成劳保手套。”
老唐突然蹲下身捡紫砂碎片，瓷片割破了他的指尖。“五十万……够买多少双劳保手套啊……”血珠滴在算盘珠上，像三十年前那个按血手印的夜晚。
“但能省下三百万。”李继业调出动态报表，数据流在蛋液上投射出粼粼波光，“就像爸当年借钱买第一台搅拌机，省下的人工费早够买十台。”
栓子抱着快递箱冲进来，箱子里装着那家电商公司寄来的样品——印着星辰LoGo的劳保鞋与酱菜坛子挤在一起。“邪门了！”他举着订单打印件，“真有人同时买酱菜和安全帽！”
周厂长夺过订单仔细端详，老花镜片上反射出收货地址：黑龙江某建筑工地。他突然沉默，用酱坛长勺舀起老卤，缓缓浇在服务器散热孔上。“让铁疙瘩……也沾点烟火气。”
陆博士的团队响起零星掌声，却被李铁柱用锅铲敲桌的声音打断。“规矩忘了？”他残缺的食指戳向协议补充条款，“每月初一，这两家公司的崽子得来工地搬半天砖。”
暮色透过百叶窗，给电子签名屏镀上锈色。老唐用带血的手指在碎瓷片上划拉，忽然抬头：“他们公司……有实物抵押吗？”
“有。”李继业调出办公室监控，画面里几个年轻人正睡在代码堆里，“他们的脑浆子比水泥还稠。”
当月光照亮会议室，人们发现那枚五分硬币不知何时嵌进了服务器硬盘接口。周厂长的酱坛在角落发着幽光，坛身屏幕显示着实时订单：又有人同时购买了电缆和辣酱。
王亚茹用锅铲底蘸着蛋液，在投资协议背面画了棵老槐树。树根缠绕着两家初创公司的LoGo，气根探向东北三省的地图。
“现在……”她轻敲树干位置，“等种子发芽。”
李铁柱把茶叶蛋锅架在主机箱上，煤灰簌簌落在散热扇叶间。他望着墙上中国地图，那些被订单点亮的省份像星星之火。
“告诉那两个崽子……”锅沿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要是做成了，老子请全国民工吃茶叶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