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和三勇来程家商量婚事,被热情的程家安排了一顿好酒,就这么喝醉了。
临走前,两个做父亲的已经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程母一脸无奈,小刚和亚楠两脸偷笑。三勇也喝得差不多了,只能强撑着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好不容易坐上车,两家人恋恋不舍地告别。
大勇高兴啊,忐忑而来,尽兴而归。
“小刚啊,你丈人不错,是个好人,是个大大的好人,仁义!亚楠也好,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当初我让你学农,回家来讨生活,你多亏听了我的话!”
三勇摸一把脸:“今天大侄子给我长脸了!今天来的人中有两个大菜贩子,平时都是说不上话的角色,今天一遍遍给我敬酒,以后能搭伙做生意!种菜卖菜的多的是,能培育种苗给大棚治病的不多!”
小刚无奈地摇头,这两个人都喝大了。
大勇三勇几乎同时在后面打起了呼噜,两个人此起彼伏,像一首交响乐。
回到家,淑红一看两人这样,气得直拍大腿:“俺娘来!你俩这是去丢人现眼了吗?怎么喝成这样?谁灌的?”
小刚有些不好意思:“妈,是亚楠爸爸跟他们喝的,都喝大了。没一个清醒的。”
“让你们去干啥了?竟然喝成这样?”
大勇看到媳妇生气了,赶紧上前解释:“该说的都说了,该办的都办了,圆满完成任务,淑红啊,你就等着娶儿媳妇吧!”
三勇也红着脸凑上来:“嫂!你放心!程家是个实诚人家,人家亚楠爸爸说了,三个月后,保证把亚楠送家来!什么彩礼五金,有个意思就行。”
“有个意思是多少?”淑红问。
“啊?”三勇使劲甩甩头,“多少来?”
三勇问大勇:“大哥,彩礼多少来?”
大勇也瞪着一双迷蒙的眼睛,“什么?”
淑红气死了要,“那五金呢?什么时候去买。”
大勇更是迷蒙:“啊?”
淑红简直要跳脚了,“生辰八字,拿来,要定结婚日子了!”
大勇大手一挥:“问小刚,我不知道!”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个,你们俩今天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去喝酒。”三勇摇摇晃晃的。
大勇拍拍三勇的肩膀,“对!去喝酒,跟好朋友喝酒。”
淑红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这是喝了多少?程家父亲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小刚赶紧把爸爸扶到里屋,“妈,别问了,他们啥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今天啥也没谈,只定下来三个月后结婚。先让他俩睡觉吧,下午大姑和二叔还要回家呢!”
淑红翻了个白眼,知道下午翠兰二勇回来还喝成这样,翠兰肯定要骂的。
果然,下午四点钟,翠兰和二勇回来了,大勇和三勇还在睡觉,淑红和小刚把大勇娘的病情跟两人做了交待。
毫不意外,翠兰又哭又叫,根本不能接受。
“不可能!过年的时候娘还好好的,能吃能喝,怎么才几天就成这样了?”翠兰猛地拔高了声音,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下来,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她转头瞪着哥嫂,眼眶红得吓人,声音里满是崩溃的质问:“是不是你们没好好照顾娘?是不是她喊疼你们没当回事?是不是舍不得花钱请大夫?”
翠花还知道压抑自己的情绪,抱着三勇偷偷哭一场,翠兰才不管,一头扎进里屋,扑进娘的怀里哭了个痛快。二勇也跟在身边落泪。
大勇娘本就精神不济,这几天昏昏沉沉,被翠兰这样一哭闹,娘俩抱在一起又哭了半天。
淑红怕老太太情绪波动太大,好不容易把翠兰劝住,安顿娘睡下。
翠兰来到堂屋,还是一直抽抽搭搭。
淑红看着自己这个小姑子,感到一阵无力。
婆婆从小就偏向这个小姑子,养得跟个官小姐似的,如果戚家的老头老太太有个意外,翠兰这个当长媳的,能不能撑起这个家族的重担?
这几年,哥哥家良迷上了象棋,越发沉浸在自己的爱好中,家里的一切事务都是翠兰在张罗着,现在看翠兰这个样子,还是个在娘面前的娇娇女,又怎像一个合格的大嫂。
“大勇和三勇呢,他俩去哪了?”翠兰突然问。
正说着,大勇从外面进来。这是醒酒了。
淑红上前接过他的大衣,闻到身上有肥皂水的味道,还有隐隐的酒味。
果然,翠兰像只狗一样,围着大勇抽鼻子:“好啊!你这是喝酒去了?娘病成这样,你去哪里喝酒去了?”
大勇“哼”了一声,没理她。
她就是爱咋呼,他才不会理会她,被她牵着鼻子走。
淑红上前劝和:“大勇三勇今天中午去找程家有事,人家备下的酒席,大过年的推脱不过,就喝了点。”
“三勇也喝醉了?你们俩真是好人,娘还在病着,你们却喝成这样?!”
大勇抬眼看了翠兰一眼:“娘又不是病了一天了,年前就病了,你不也过了个好年!难道娘病了,咱们全家就不吃不喝,坐在那里连哭带叫?”
翠兰被怼了,心里又痛又委屈,干脆坐在椅子上,一扭身,又哭起来。
“别出这个样!你给我闭嘴!”大勇大喝一声。
这个家里,也就是大勇敢骂翠兰,翠兰在大哥面前从来不敢造次。
淑红悄悄站到大勇身后,想要狐假虎威。
翠兰既是她的小姑子,又是亲嫂子,当然,两人互为大嫂。平时两人之间也是客客气气,从来不敢高声说话,现在看大勇要教训翠兰,淑红就像有了撑腰的,赶紧抱上大腿。
翠兰根本没有听明白淑红说的程家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去在意,只抓住大哥的衣袖,不依不饶。疯疯癫癫又不罢休。
乍一听闻娘的病情,翠兰心里又惊又怕、一片茫然,只能抓着大哥大嫂宣泄自己的情绪。
“娘怎么会得病?怎么一发现就是晚期?早干什么去了,你们就没有发现娘肠胃不舒服吗?”
这叫什么话,连二勇都听不过去了。
娘的病是事实,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得不吃不喝、大哭大叫。像翠兰这样,把气撒在大哥大嫂的身上,属实不讲理。
翠兰还是抓着大勇的袖子撒泼大哭。大勇紧皱着眉头,隐忍不发。
淑红很担心大勇会被惹烦了,干脆甩翠兰一个耳巴子。
大勇不知道是是因为刚醒酒神经还比较麻痹,还是因为程家的事心里舒坦,一直就这么由着翠兰胡闹。
大勇当然知道翠兰心里难受,从小到大,翠兰就是娘心尖尖上的人,是最受宠的孩子,跟娘的感情也是最深的。她这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勇就那么静静陪着,偶尔叹口气,任由她把所有的恐惧、自责和委屈都发泄出来。她很害怕很惶恐,只能依靠这个大哥宣泄自己的情绪。
大勇长叹一口气,让她宣泄宣泄,过去就行了。
果然,翠兰哭过了也闹过了,终于住嘴,呆呆地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