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回家给圆圆打电话,说了姥姥的病情,娘俩抱着电话又哭了半天。
圆圆也是不敢相信:“过年的时候姥姥状态好得很,虽然不大下床,但精神尚可,怎么都不像重病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诊。”
“唉,今天回张家庄看了,才几天功夫,姥姥的脸都垮了。过年那段时间是强撑着给我们看的。”
圆圆沉默了。
“圆圆啊,”翠兰小心翼翼跟女儿商量,“你和小任处得怎样了?有结婚的打算吗?我是想着,姥姥可能活不了几个月了。如果姥姥没了,你要守孝,婚事要往后拖。如果你觉得可以结婚过日子,不如提前。”
圆圆知道,鲁中地区的风俗,姥姥或姥爷去世,外孙外孙女一般要守孝,结婚得推迟,虽然不像子女对父母那样严格要求守孝三年,但也得间隔一年,以表达哀思与尊重。
一年的话任清风肯定等不了,要不就提前?反正嫁妆啥的都准备好了。任清风年纪大了,婆家那边也催了几次,圆圆觉得自己还小,想着多玩几年的,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了。
“那我跟任清风商量一下吧。”
“圆圆啊,”翠兰对自己的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得说,“小刚也在看日子,婚礼大约定在三个月以后,我寻思着,你是姐姐,如果要办婚礼,能办在小刚前面最好了。”
圆圆惊得张大了嘴巴:“小刚要结婚?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他不会为了让姥姥安心,随便找了个女的抢着结婚吧?”
“你看,你也是这个怀疑吧!我也这么说,可你大妗子非说小刚早就谈着了,只不过没有跟大家公布而已。”
圆圆想了想,斩钉截铁:“不可能!今年过年的时候,我把任清风带回了家,蒙蒙和小虎也公开谈恋爱。如果小刚有了女朋友,他早就说了,为啥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这个女朋友,肯定是匆忙找的,或者媒婆给他相看的!”
翠兰点头,觉得圆圆分析地对极了。淑红还嘴硬不承认,小刚就是随便找人结婚的。
如果二勇和保星听到这话,肯定不同意。
有了对象就一定带到亲戚面前看吗?不得完全确定以后再说啊。保星也是如此,不到结婚这一步,完全不用跟亲戚们说。谁家像你一样,有个男朋友,开公司开汽车的男朋友,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为你鼓掌。
“不管怎样,你跟小任商量,尽快看日子,尽快完婚。南方的仪式跟咱们不一样,举行婚礼在南方,但回门宴一定要回来办。如果能把回门宴定在跟小刚婚礼同一天就好了,你们两对新人可以一起在姥姥家亮相。”
圆圆心里琢磨着,牵涉到守孝一事,估计任清风家里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催得也很急。
翠兰跟圆圆打完电话,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小刚的结婚对象是怎么回事?肯定不是跟淑红说的那样早就谈上了。她才不信。
圆圆不信,她也不信。
想了想,又给翠花拨上电话。
这几天翠花也忙起来了,张家程家在商量婚事、看日子,淑红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起这个又忘了那个,千头万绪的,忙得转圈。翠花便来娘家给嫂子帮忙,反正小卖部有光景看着,他不是退休了吗,再给他个事业干干。
翠花接到姐姐翠兰的电话时,正在天井里烫鸡拔毛,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来接听电话,还以为翠兰有什么急事。
淑红说了,圆圆也在看日子,也要尽快举办婚礼。也是,老人如果没了,外孙女和孙子都要守孝的。
这不,两个孩子的喜事凑一起了。也算好事,两个孩子一冲喜,也许娘的病就好起来了。
“翠花啊,你知道小刚的对象是咋回事不?”翠兰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咋回事?”
“小刚不是要结婚嘛,没听说他有女朋友,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是为了咱娘吗?”
“当然是为了咱娘,圆圆不也在看日子,准备尽快完婚吗?反正要结婚,趁早不趁晚。”
翠兰支支吾吾:“小刚不会为了圆奶奶的心意,随便找了个人结婚吧?”
“哎吆,不会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委屈了小刚。他们早就认识,谈了一段时间了,是程家庄的!”
“我看未必,从来没听说过小刚有对象,有对象的话过年怎么不到回家给大家看看。圆圆也说了,小刚这是应付呢。”
今天的天气雾蒙蒙的,翠花的手从热水里拿出来,刚开始还冒着热气,这会开始冻得慌。左手还抓着秃毛鸡,右手拿着电话,相当暴躁,又听着翠兰和圆圆在暗地里蛐蛐小刚,瞬间火气不打一处来。
“你想说啥?你很闲得慌?圆圆的嫁妆婚事都准备好了?还有空来蛐蛐小刚和他对象?”
“我不是关心小刚嘛!”
“你想怎么关心,重新给他找个可心的?”
“我这不是想提醒大勇和淑红嘛,不要为了娘,把小刚耽误了。”
“用得着你提醒?大勇和淑红又不是后爹后妈,能委屈了小刚?你没见过不代表别人没见过,程家的亲家和闺女都是认真看过的,能差得了?你就不能想点好的?过年没带回家是不想显摆,谁像你似的,新女婿新汽车地显摆?”
翠兰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
什么叫显摆?不是为了给娘看看外甥女婿吗?孩子孝顺老的还有错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在给鸡拔毛,没空跟你叨叨这些。你管好你自己吧,赶紧给圆圆定下时间来。圆圆嫁得远,你就好好准备吧!”
“你......”
翠花把翠兰打败了,她是知道姐姐痛点的。
任清风千好万好,唯有一点不好,家是南方的。虽然他允诺以后在东昌安家,但圆圆的婆婆家毕竟大远远,以后她还要去婆家过年、走亲戚、照顾老人,还不知道要在南方待多久。
想到这些,翠兰的心里就一片灰败,筹备婚礼也没劲了。
她甚至想,怎么就答应了呢?怎么就把圆圆嫁那么远呢,以后还能经常看到她吗?
翠兰这才有了嫁女儿的惆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圆圆真的要结婚了吗?她才这么小,要去给人家当媳妇了吗?要到伸手够不到的地方去了吗?
翠兰眼睛涨涨的,鼻子酸酸的。还能换个女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