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石子小路走出一段距离，四周安静下来，只听见风吹过香樟树的沙沙声。
柳寒玉侧过头，看着身旁身形挺拔的哥哥，“哦，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有空来找我？”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亲昵的试探。
柳铭凯闻言，眉头习惯性地微微一蹙，抬手就没好气地轻轻敲了下妹妹的额头。
“嗯？我找你，还需要先看看日程表，有没有空？”
他的声音里含着一种兄长特有的、不容置疑的亲昵，“我们先去吃晚饭，边吃边跟你说。”
这时，一直安静跟在柳寒玉另一侧的艾丽适时地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抿了抿唇，声音轻柔却带着明确的退意，“那个，寒玉，学长，你们兄妹去吧，我就先回宿舍了。”
“啊？”柳寒玉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挽留，“不一起去吗？我们也不出去吃！”
艾丽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温和而识趣的笑容，“真的不用了，开学这么久，你们估计也好久不见，正好好好聊聊。我正好也想起还有点东西要整理。”
她的目光快速而谨慎地从柳铭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掠过，心里已然明了。
这位学长气场向来有些迫人，虽然他没开口，但那沉默本身就像是一道无形的界限。
柳寒玉也捕捉到了哥哥的沉默，她了解柳铭凯，知道他私下里并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过多相处，此刻的默许大概已是极限。
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勉强。
“行，那……”她本想对艾丽说“那你路上小心”，话未说完，已被好友接过。
艾丽像是怕他们再客气，赶紧接口，语速都快了些，“嗯，你们快去吧。寒玉，待会见！”
她朝柳寒玉笑了笑，又对柳铭凯礼貌地点了下头，便转身朝着宿舍楼的方向快步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柳铭凯看着艾丽走远，这才收回目光，其实他今天过来，确实没什么非说不可的要紧事，只是在同一所大学里，便想着过来看看。
他抬手揉了揉柳寒玉的头发，语气放缓了些，“走吧，想吃什么？哥请客。”
柳寒玉抬头看着柳铭凯，他那略显冷硬的侧脸线条此时也变得温和起来。
她心里暖暖的，笑着说道，“那我可不客气了，今天非要吃穷你不可！”
“就你？可吃不穷我的！”柳铭凯若有所思的看着柳寒玉说，“我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柳铭凯那句“养你一辈子”说得随意，却像颗小石子投入湖心，在柳寒玉心里漾开一圈微澜。
她怔了怔，脸颊微热，下意识地娇嗔道，“谁要你养一辈子了？说得我好像很赖皮一样。”
但眼底漾开的笑意，却泄露了她心底的受用。
柳铭凯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刚才因艾丽离去而略显冷硬的神情彻底软化，他低笑一声，带着了然于心的亲昵，“行，那换你养我？”
“想得美！”柳寒玉笑着轻捶了他一下，兄妹间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两人说笑着走向校门口，柳铭凯正想拿出手机看看附近有什么餐厅，柳寒玉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立刻绽放出不同于兄妹亲情的、带着甜蜜光彩的笑容。
“喂，羽凡？”她接起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电话那头传来吴羽凡温和而清朗的嗓音，“寒玉，忙完了吗？我快到你学校门口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这么巧？”柳寒玉惊喜地看了身旁的哥哥一眼，“我哥正好也来找我，我们刚准备去吃饭呢。”
“铭凯哥也在？”吴羽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和热情，“那正好，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不错的杭帮菜，环境和口味都应该合铭凯哥的意。不如一起？”
柳寒玉抬头用眼神询问柳铭凯的意思，带着点小小的期盼。
柳铭凯对吴羽凡这个准妹夫印象不错，知道他为人稳重周到，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好啊，那我跟哥说好了。”柳寒玉开心地对着电话说，“你把地址发我，我们这就过去。”
……
餐厅里，环境清雅，包厢安静。
吴羽凡早已等在那里，见到他们进来，立刻起身，先是对柳寒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便郑重地向柳铭凯伸出手，“铭凯哥，好久不见。”
他穿着合身的浅色衬衫，身形挺拔，举止得体，既有年轻人的朝气，又不失沉稳。
与柳铭凯那种略带疏离的冷峻气场不同，吴羽凡的气质更显温润谦和，但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种不容小觑的从容。
“是好久没见了！”柳铭凯与他握了握手，态度算得上温和。
他目光转向一旁的柳寒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兄长特有的、故意找茬的亲昵，“寒寒，这顿饭可不是我不请你吃的，嗯？机会被人抢了。”
“什么呀！”柳寒玉一时没转过弯来，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哥哥，又看看未婚夫，没明白这“罪名”从何而来。她下意识嘟囔道：“我哪有说不让你请……”
眼看妹妹这迷糊劲儿，柳铭凯眼底的笑意更深，正准备再逗她两句，吴羽凡已经了然于心。
他立刻上前一步，姿态谦逊却又恰到好处地接过了话头，将一场兄妹间小小的“刁难”化为无形，“不用铭凯哥请客，我来就可以。”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地替仍有些茫然的柳寒玉拉开椅子，轻柔地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随即又顺手将菜单先恭敬地递给了柳铭凯，“铭凯哥看看有什么想吃的，给我们拿拿主意。”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既尊重了柳铭凯作为兄长的地位，化解了柳寒玉瞬间的尴尬，又将请客的理由归结于“感谢照顾”，显得情真意切，让人无法拒绝。
柳铭凯接过菜单，看了吴羽凡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这小子，倒是机灵又会来事儿。
他不再多言，算是默许了这次由吴羽凡做东的安排。
柳寒玉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刚才哥哥是在开玩笑，悄悄在桌下轻轻掐了吴羽凡的手背一下，投去一个带着娇嗔和感谢的眼神。
吴羽凡回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轻轻挠了挠，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