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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耀九年正月初八,晨光熹微。显阳殿内,曹叡如同往常一样起身,接受黄皓的服侍洗漱。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下带着淡淡青影,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那深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幽微的光亮,如同冰层下悄然流动的暗河。
黄皓的心却悬到了嗓子眼。昨夜皇帝冒险进入密道,虽然平安归来,但过程凶险难测。他趁着服侍的间隙,用眼神急切询问。曹叡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示意无碍,黄皓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陛下到底发现了什么?
早膳后,曹叡屏退了所有人,包括黄皓,只说自己想静坐片刻。殿门关闭,内外隔绝。他走到书案前,没有像往常一样临帖或看书,而是取出一张素白的小纸片,和一支极细的笔。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清晰浮现出昨夜在岩洞地面上看到的那个符号:一个简单的圆圈,中心点着一个点。他拿起笔,在纸片上准确无误地复现了这个符号。
然后,他又取出另一张纸片,画下了那片神秘麻布上的符号:一道竖线,旁边一个点。
两个符号并排放在案上。风格都极其简洁,近乎原始,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隐晦和……古老感。圆圈带点,竖线带点。它们之间有关联吗?是同一套密码系统的不同表达?还是代表完全不同的含义或身份?
曹叡凝神思索。从位置看,麻布符号出现在他寝殿之内,带有明显的“投放”意图,似乎是某种初步的、试探性的接触信号。而圆圈符号则出现在密道深处的活动痕迹旁,更像是使用者在特定地点留下的标记,可能是路标,也可能是留给同伴的信息。
如果两者出自同一势力,那么是否可以认为:这个势力先通过投放麻布符号进行试探(或许期待他能发现并理解),在未得到回应后(或同时),他们自己使用了密道,并在深处留下了圆圈符号?
那么,这个势力使用密道的目的又是什么?探查?传递消息?还是……他们本身就需要这条通道进出宫禁?
无数种可能在他脑中盘旋。最终,一个最大胆、也最危险的念头逐渐清晰:他要回应。
不是被动的等待对方再次投放信息,也不是冒然去追查他们的踪迹。他要主动的、在对方可能关注的地方,留下一个信号,一个表明他已经“看到”、并且“有意互动”的信号。
在哪里留下信号?显然,密道深处那个岩洞是最佳地点。那里是对方活动并留下标记的地方,他们很可能再次经过或检查。
留下什么信号?不能暴露自己的皇帝身份,也不能使用过于复杂、容易被司马懿的人破解的暗语。最好是与对方符号风格相近、但又能表达一定意图的简单图形。
曹叡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两个符号上。圆圈……竖线……点……
他提起笔,在第三张纸片上,慢慢地画下了一个新的符号:一个半圆,弧线向上,如同初升的朝阳,或者……一道微微开启的门扉?在半圆开口的下方,他同样点了一个点。
这个符号,既呼应了圆圈的“圆”元素和“点”,又不同于竖线的直接,带有一种“未完成”或“开启”的意味。他想传达的信息很简单:我看到了你们的痕迹(圆和点),我在此(半开的门?),我们可以接触(点作为连接?)。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如果对方是敌人,这就是自曝踪迹。如果对方心怀叵测,可能会利用这点设下陷阱。甚至,如果这符号被司马懿的人偶然发现,也会带来灭顶之灾。
但他别无选择。被动的等待和猜疑,只会让机会在指尖流逝。他必须主动制造变数,哪怕这变数可能引火烧身。
他将画着新符号的纸片小心折好,贴身藏起。另外两张纸片则就着铜盆的火苗烧成灰烬。
接下来,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次进入密道,将这个符号留在岩洞中。不能太频繁,以免增加暴露风险。最好能间隔几日,观察一下殿内殿外有无异常反应后再行动。
他刚处理完灰烬,殿外传来了黄皓小心翼翼的声音:“陛下,太医署韩吏奉例前来请脉。”
韩吏?曹叡心中一动。这个他曾经“投石问路”过的药材老吏,今日按例前来?是巧合,还是……司马懿的又一次试探?毕竟,他前几日刚通过此人“不经意”地传递了那个鬼画符。
“传。”曹叡坐回暖榻,恢复了那副倦怠的模样。
韩吏是个五十余岁、面容敦厚、带着几分药材苦味的老吏。他提着药箱进来,恭敬行礼,然后开始诊脉。过程按部就班,韩吏问了几句“陛下夜间安眠否”、“胃口如何”等套话,曹叡也以“尚可”、“欠佳”等语含糊应对。
诊脉毕,韩吏开了个温补安神的方子,嘱咐了几句静养之类的话。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就在韩吏收拾药箱准备告退时,他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曹叡书案旁的地面(那里刚才烧过纸灰,但已被黄皓清理),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躬身退下。
这个细微的停顿,被一直暗中观察的曹叡捕捉到了。是看到了残留的灰烬痕迹?还是别的什么?
曹叡心中疑云再起。这个韩吏,到底是真的无关紧要,还是深藏不露?他那次出宫,油纸包到底脱落了没有?如果脱落了,落在了谁手里?如果没脱落,是不是被他发现并处理了?今日他来,是例行公事,还是别有目的?
疑团越来越多。曹叡感到一阵烦躁,但很快又压了下去。现在不是纠结于一个不确定棋子的时候。他需要聚焦于更有力的行动——密道中的符号回应。
他让黄皓进来,低声吩咐:“从今日起,留意韩吏,但不要刻意。看看他下次何时当值,与何人交接。还有,殿内烧东西的灰烬,务必处理干净,不留痕迹。”
“诺。”黄皓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陛下,昨夜……”
曹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问,只低声道:“密道确有人用,非司马懿之人。朕自有计较。你只需守好殿内,尤其留意那四个新人,莫让他们靠近侧室和朕的书案。”
黄皓心中凛然,不敢再多言。
接下来的两日,显阳殿表面平静无波。曹叡依旧深居简出,四个新宦官在黄皓的严格管束下,循规蹈矩。韩吏那边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曹叡则在暗中做着准备。他让黄皓又悄悄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清水,加固了那把短匕的握柄,并反复推演进入密道、留下符号、快速返回的每一个细节和可能遇到的意外。
他选择在正月初十的深夜再次行动。这一夜,天阴无月,夜色如墨,适合隐蔽。而且,他观察到那个叫小禄子的宦官似乎染了风寒,夜间值守时咳得厉害,精力不济;小顺子则因为连续值夜,困倦不堪。黄皓也因为连日操劳,显得疲惫。
子时三刻,时机成熟。
大将军府的书房,烛火通明。司马懿看着手中一份来自并州的加密军报,眉头微蹙。
“黑水据点附近,发现两股不明身份的探查者,一股疑似蜀虏,已被惊走;另一股……行踪诡秘,交手后迅速遁入山林,未能擒获或辨识。其身手、装备,不似寻常山匪或地方豪强私兵。”司马昭在一旁低声解读。
“两股……”司马懿放下军报,手指敲击着桌面,“姜维果然派人来了。另一股……会是谁?江东的探子?还是……并州本地的‘遗忠’?”
“父亲,是否要加强对黑水据点的防护,或者……主动清剿周边可疑势力?”司马昭请示。
“不必大动干戈。”司马懿沉吟道,“那个据点本就有诱敌和练兵之意。姜维派人来,正好让他知道我们在并州有布局。至于另一股……先查,查清楚了再说。传令并州,加强情报搜集,尤其留意有无与洛阳或其他地方串联的迹象。”
“是。”司马昭记下,又道,“宫中眼线来报,显阳殿近日一切如常。曹叡依旧静养,黄皓监管甚严。新增四名宦官暂无异常。只是……太医署韩能(韩吏)前日例行请脉后,回去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与同僚闲谈时,偶尔走神。”
“韩能?”司马懿眼中精光一闪,“就是年前出宫验收药材的那个?”
“正是。眼线报,其当日出宫归来后,并无特别,但前日去显阳殿后,似有细微变化。是否要详查此人?”
司马懿沉思片刻。韩能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吏,但恰恰是这种小人物,有时反而容易成为被利用的缝隙。曹叡若想传递消息,利用这种身份低微、行动规律的人,并非没有可能。
“查。”司马懿果断道,“查他近日有无额外收入,接触过哪些特别的人,家人有无异常。但不要打草惊蛇。”
“儿臣明白。”司马昭领命,正要退下,司马懿又叫住他。
“等等。显阳殿那边,虽然表面平静,但曹叡绝非甘于寂寞之人。越是平静,越可能暗藏玄机。”司马懿的目光变得锐利,“加派一组‘影队’的好手,潜入显阳殿外围,尤其是宫殿地下、墙根等不易察觉之处,进行更隐蔽的监听和探查。我要知道,那殿内是否真有我们尚未发现的‘动静’。”
“父亲是怀疑……曹叡可能在殿内另有动作?”司马昭一惊。
“只是直觉。”司马懿缓缓道,“曹丕留下的‘后手’,绝不会仅仅是些罪证名单。或许……还有更实际的安排。查一查显阳殿的建筑图纸,看看有无密室、夹墙、或者……通往别处的暗道。”
“暗道?!”司马昭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曹叡寝宫真有暗道通向外界,那麻烦就大了!
“只是猜测,查了才知道。”司马懿语气转冷,“记住,要绝对隐秘。若真有什么,不要惊动,只需确认和监控。我倒要看看,曹叡这条潜龙,到底能翻起多大的浪。”
“是!儿臣亲自去办!”司马昭神色凝重地退下。
书房内,司马懿独自沉思。并州的不明势力,宫中韩能的细微异常,曹叡过分的平静,还有那幅画和麻布可能隐含的未知变数……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如同水面下的暗流,正在缓缓汇聚。
他有一种预感,某种变化正在酝酿,而且很可能来自他掌控最严、却也最核心的皇宫大内。
他必须更快,更周密。在风暴真正形成之前,就牢牢扼住它的咽喉。
正月初十,子夜。
显阳殿内,一切如曹叡所料。小禄子咳得撕心裂肺,被黄皓暂时安排去下房休息;小顺子靠在墙角,脑袋一点一点,鼾声细微。黄皓在内殿门口的小榻上,呼吸沉重,似乎睡得很沉。
曹叡再次换上那套深色旧衣,带上装备,悄无声息地潜入侧室,开启墙洞,钻入密道。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行动更加迅速果断。很快便再次来到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边的狭窄通道,直奔深处的岩洞。
岩洞内依旧阴冷潮湿,水流声潺潺。那半截火把柄还在原处,他留下的脚印(上次的)和那个圆圈符号也清晰可见。他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没有新的痕迹或变化。
然后,他蹲下身,在距离圆圈符号约三尺远、一块较为平整的石面上,用匕首的尖端,小心而有力地刻画起来。很快,他设计的那个“半圆开口带点”的符号,清晰地留在了石面上。
刻完符号,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刻痕清晰但不过分醒目。他又从怀中取出那包着可疑粉末的油纸,将里面极少量的粉末,轻轻洒了一点点在符号的“点”旁边,作为另一种不易察觉的标记。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久留,立刻起身,准备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水流声掩盖的异响——来自下方阶梯的方向!
不是水流自然的声音!是……某种硬物轻轻刮擦岩石的声音?还是……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曹叡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猛地熄灭手中的火折(早已换成更小的、光线更暗的),整个人紧贴冰冷的岩壁,屏住呼吸,将感官提升到极致。
黑暗中,只有水流声和自己狂乱的心跳。那异响再也没有出现。
是错觉?还是……下面真的有人?是留下圆圈符号的人回来了?还是司马懿的人发现了这里?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他强迫自己冷静判断。如果是司马懿的人,听到上方动静,恐怕早已冲上来了。如果是“第三方”,他们或许也在暗中观察。
他不能动,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时间在死寂和紧张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下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永恒的水流声。
曹叡咬紧牙关。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停留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他必须赌一把,赌下面的人(如果存在)没有发现他,或者暂时不会上来。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挪动脚步,向着来时的通道退去。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退回狭窄通道,远离岩洞,直到完全听不到水流声,曹叡才敢稍微加快速度。他的心脏依旧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这一次,他没有在入口处过多停留,迅速关闭机关,恢复原状,退回内殿。
当他换回衣物,躺回床上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寒冷,而是后怕。
刚才在岩洞中,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危险的存在。下面阶梯深处,极有可能有人!而且,很可能就是使用密道的“第三方”!
他们就在下面!他们听到了他的动静吗?他们看到了他留下的新符号吗?
无数个问题再次涌上心头,但这一次,伴随着巨大的惊悸。
他的“主动回应”,可能已经将自己暴露在了对方面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对方通过密道前来接触?还是……引来更致命的杀机?
他不敢再想下去。计划已经启动,如同离弦之箭,无法回头。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对方的反应,同时做好最坏的准备。
他让黄皓悄悄将密道入口附近的灰尘做了更仔细的掩饰,并嘱咐他,从今夜起,值夜时要加倍警惕,尤其是侧室方向的动静。
显阳殿,这座看似平静的囚笼,因为曹叡在黑暗中的两次探入和一次留痕,已然变成了一个充满未知与杀机的漩涡中心。而他,正身处这旋涡的最深处。
曹叡在密道中留下符号的同一夜,洛阳城的不同角落,暗流以各自的方式涌动着。
南城,骆驼巷深处,一间不起眼的香烛铺后院。
昏暗的油灯下,一个头戴斗笠、身形瘦削的男子,将一张皱巴巴、沾着污渍的油纸放在桌上。油纸上,是几个扭曲难辨的鬼画符。
“东西是在巷口垃圾堆旁捡到的,粘在破布上。”男子的声音沙哑,“看纸质和墨迹,不像是寻常乞丐或孩童所为。巷子里的‘老瞎’说,前几日好像看到有个太医署打扮的老头在附近晃悠,袖口似乎破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沉稳的中年人。他拿起油纸,对着灯光仔细端详那古怪符号,眉头渐渐锁紧。
“太医署的老头……韩能?”中年人低声自语,“这符号……从未见过。不像江湖暗记,也不像军中密文。”
“要查韩能吗?”斗笠男子问。
“先不要动他。”中年人摇头,“司马昭对宫里监控极严,动一个小吏容易打草惊蛇。这符号……先记下,传给‘家里’,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来。另外,骆驼巷附近,加派人手,留意还有无类似物件出现,或者……有无特殊人物打听或寻找什么。”
“明白。”
大将军府,密室。
暗枭正在向司马昭汇报最新发现。
“影队潜入显阳殿外围探查,于殿基东北角下方,发现一处砖石结构略有异常,似有极细微的、非自然形成的缝隙,但被泥土和苔藓覆盖,难以确定是否为暗道入口。未敢擅动,已做标记持续监控。”
司马昭眼神一厉:“东北角?具体对应殿内何处?”
“初步判断,可能对应一处存放旧物的侧室。”
司马昭的心脏猛地一跳!侧室!先帝的旧物!暗道!曹叡异常的安静!所有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立刻调集精通机关和土木的能手,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从外围和地下,仔细探查那处异常!我要确切的答案!”司马昭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还有,加派双倍人手,监控显阳殿所有方向,尤其是夜间!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
“诺!”暗枭凛然应命。
邙山,某处隐秘的山坳。
三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从不同方向汇聚而来。他们身上带着夜行后的寒气和水渍。
“通道内发现新刻符号,与前次所留不同,是半圆开口带点。旁边有极少量‘血土’残留。”一人低声汇报。
“确定是新的?不是我们的人所留?”为首者声音低沉。
“绝非我方标记。刻痕很新,就在我们上次离开后不久。而且……我们抵达下层时,隐约听到上方有极其轻微的动静,但上去查看时,已无人踪,只留下此符号。”
为首者沉默片刻,缓缓道:“能进入那条通道,并懂得留下符号回应的……只有可能是宫里的那位了。他发现了我们留下的记号。”
“他会不会是司马懿的诱饵?”另一人怀疑。
“不像。若是司马懿,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我们钻,不会用这种隐晦的符号游戏。而且,他能准确找到我们留下的记号位置并回应,说明他至少独自进过通道深处,这不是一个被严密监控的傀儡皇帝轻易能做到的。”为首者分析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看来,我们这位年轻的陛下,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胆魄,也更不甘心。”
“那我们如何回应?接触吗?”
“暂时不要。”为首者摇头,“局势未明,风险太大。他留下的符号含义不明,也许是试探,也许是求助。我们先按兵不动,观察司马懿那边的反应。同时,将新符号和‘血土’痕迹的消息,尽快传递给‘尊者’定夺。”
“是!”
三人迅速分散,再次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之中。
显阳殿内。
曹叡躺在龙床上,睁着眼睛,直到窗纸透出蒙蒙的灰白色。他一夜未眠。
他知道,自己投出的石子,已经激起了涟漪。无论是司马懿,还是那神秘的“第三方”,此刻恐怕都已经有所动作。
风暴将至。
他能感觉到,那无形的、致命的罗网,正在从四面八方,向着显阳殿,向着他,缓缓收紧。
而他,这个困于网中的囚徒,手中唯一的筹码,除了那枚尚未知能否调动的虎符,便只剩下这刚刚建立起的、脆弱而危险的“符号”联系。
这是一场与死神共舞的博弈。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半圆开口带点”的符号。
门,已经推开了一条缝。门外是生路,还是万丈深渊?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