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遇见“收藏家”与终极真相
寻找“织梦者”的过程，就像在意识的迷宫中穿行。
源海集市的“深层区域”与外围那种带着些许市井气息的交易区截然不同。这里的光晕基底变得更加粘稠，行走其上仿佛涉足思维的沼泽。四周那些朦胧的空间泡不再展示清晰的商品信息，而是散发出种种难以名状的气息——有的如亘古长夜般深邃孤寂，有的似婴儿初啼般纯净却充满未知，还有的则像是无数矛盾念头纠缠成的混沌乱麻。
“行人”几乎绝迹。偶尔瞥见的影子，也多是惊鸿一瞥便隐入更深的“雾气”中，仿佛它们本身就不是为了交流而来。背景的白噪音里，那些梦呓般的低语变得更加清晰，却又更加破碎，拼凑不出完整的意义，只是不断撩拨着意识的边界，试图引发共鸣或混乱。
“这地方……对心神修为要求不是一般的高。”林疯狂维持着人形投影，但身上那层机械纹理的光晕明显比之前明亮了些，像是一层无形的过滤网，将那些无意义的低语和混乱的气息阻挡在外。“要是心智不坚的家伙闯进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迷失自我，要么变成这些‘梦呓’的一部分，要么被某个古怪的空间泡给‘吞’了。”
我默默运转红尘法则，心念如琉璃般澄澈，将自身的存在感锚定得坚如磐石。那些低语和气息如同撞上礁石的海浪，只能徒劳地散开。“‘织梦者’的店铺，会以什么形式存在？收藏家只给了代号，没有具体描述。”
“既然是研究‘文明集体潜意识’和‘信仰网络’的，我猜它的店铺可能……不那么‘实体’？”林疯狂猜测道，同时不断调整着机械之心的感知模式，试图在周围纷乱的信息流中寻找特定的“脉络”。
我们放慢脚步，不再仅仅依靠视觉寻找。我开始主动散发出一丝蕴含着“连接”、“共鸣”、“文明集体意向”等概念的红尘法则波动，如同在黑暗中投出一颗特殊的石子，期待能激起特定的涟漪。
林疯狂则尝试捕捉空间泡之间那些更隐蔽的“信息通路”。在机械之心的超维视界中，这片区域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存在着无数极其细微的、由纯粹信息或概念流构成的“丝线”，它们连接着不同的空间泡，或消失在更深层的虚空中。他在寻找那些与“梦境”、“潜意识”、“信仰”等关键词产生共振的丝线。
时间在这里的流逝感变得模糊。也许过了一刻，也许过了一个时辰。就在我们都以为这个方法可能无效时，变化发生了。
我投出的那缕法则波动，在触及前方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区域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消散或反弹，而是如同被海绵吸收般，悄无声息地“渗”了进去。紧接着，那片区域的“景象”开始扭曲、重组。
流动的光晕基底上，缓缓“生长”出一片奇异的“花园”。说是花园，其实没有任何土壤或植物。地面变成了如同凝固的星空般的深蓝色，上面“盛开”着一簇簇、一团团柔和的光晕。这些光晕形状各异，有的像含苞待放的花蕾，有的像舒展的叶片，有的则如同果实般微微颤动。它们散发出微弱但清晰的情感或意念波动——喜悦、悲伤、期待、恐惧、虔诚、怀疑……仿佛每一个光晕，都是一个微型的、浓缩的“集体情绪节点”或“信仰意念簇”。
在花园的中央，悬浮着一枚巨大的、半透明的“茧”。茧的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内部似乎有无数光影在流转、编织。
没有标识，没有招牌。但一种明确的“邀请”意念，从花园中央的茧中传递出来，温和而直接。
“看来找到了。”林疯狂眼神微凝，“这地方……与其说是店铺，不如说是个‘展示厅’或者‘工作室’。”
我们踏入这片星光花园。脚踩在如同实质的“星空地面”上，感觉异常柔软而富有弹性。周围那些光晕似乎对我们的到来有所反应，轻轻摇曳着，传递出好奇、审视、欢迎等混合的微弱情绪。
当我们走到巨茧前方时，茧的表面如同帘幕般向两侧无声滑开。内部并非实体空间，而是一片不断变幻的、如同万花筒般的景象。无数文明的片段——祭祀的篝火、朝圣的道路、网络的洪流、星海的低语——如同浮光掠影般闪过，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如同由无数星光丝线编织成的人形轮廓。
“欢迎，触摸‘织网’的同行者。”一个空灵、温和，仿佛由无数细微回声叠加而成的声音响起。那星光轮廓微微颔首，“我是‘织梦者’。收藏家提及，你们对文明的‘心念之网’感兴趣？”
这开场白比收藏家直接得多。显然，收藏家已经和织梦者打过招呼。
“是的。”我坦然回应，打量着这片奇异的内部空间。这里的感觉很特殊，仿佛直接站在了无数文明“思想”与“信念”交汇的源头附近。“我们建立了一个连接万界的平台，旨在促进交流与互助。目前连接多依赖于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对于情感与信念层面的深层连接，尚在摸索。听闻阁下精于此道，特来请教。”
“平台……连接万界……”织梦者的轮廓光芒微微流转，似乎在快速理解这个概念，“有趣。以实体与信息网络为骨架，试图承载无形的心念洪流。你们的平台，正在自发形成初级的‘信念汇聚点’，我感知到了那些‘感激’与‘希望’的微光。”
它（或许用“她”更合适，那声音偏柔和）伸出一只由光丝构成的手，轻轻一点。我们面前浮现出一幅动态的、抽象化的“星图”。星图中，代表万界平台的光点作为中心，延伸出无数细线连接着其他光点（代表各文明）。大部分连接线是稳定的银白色（信息流），少数几条呈现出淡金色（物质能量流），而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若隐若现的粉金色丝线，正从部分文明光点中生长出来，缓慢地飘向平台中心，但尚未真正牢固连接。
“这些，便是你们平台上正在萌芽的‘心念连接’。”织梦者解释道，“纯粹、自发，但脆弱、无序。如同风中蛛丝，易于断裂，也容易彼此缠绕打结，甚至可能引来以心念为食的‘游灵’。”
林疯狂摸着下巴：“所以，我们需要将这些‘蛛丝’编织成更稳固、更有序的‘网’？而且最好能主动引导良性心念的滋生与流通，同时防御恶意侵蚀？”
“本质如此。”织梦者肯定道，“但这并非易事。每个文明的心念频率、表达方式、集体潜意识结构都迥然不同。强行统一只会导致扭曲或排斥。最佳的方式，是理解、顺应并巧妙引导。如同园丁，为不同的‘心念之花’提供适宜的‘土壤’（平台环境）、‘养分’（正向反馈）和‘支架’（连接框架），让它们自然生长、彼此授粉，最终形成健康共生的‘心念生态’。”
她顿了顿，星光轮廓中分离出几缕更明亮的光丝，在空中勾勒出几个复杂的模型：“我可以提供几种基础的‘心念网络编织范式’、‘集体潜意识共鸣引导术’以及‘信仰\/信念能量纯化与导流阵法’的原理概念。这些是经过多个纪元验证、相对普适性较高的方法。但具体应用到你们的平台，需要结合你们平台自身的法则特性和连接文明的实际情况进行大量调整和实验。”
“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林疯狂直接问道。在源海集市，没有免费午餐。
织梦者似乎轻笑了一声（光丝一阵悦目的波动）：“不同的知识，代价不同。基础范式原理，可以用等价的‘认知新奇性’或‘未收录文明的心念样本’交换。共鸣引导术，需要你们提供一段关于‘平台与某个文明建立深度信任关系’的完整过程记忆（经过去敏感化处理）。至于能量导流阵法……”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对你身上那种独特的、融合了万界红尘意蕴的法则本质很感兴趣。允许我安全地‘旁观’一次你主动引导平台心念能量流动的过程，并回答我三个关于此法则本质的问题，即可。”
条件听起来还算具体，可以商量。尤其是关于我法则本质的“旁观”和提问，只要划定好边界，并非不可接受。
但就在我们准备进一步讨价还价时，织梦者身处的万花筒景象中，忽然有一幅画面稳定下来，并迅速放大——那是一片无比辽阔、布满精密机械结构却残破不堪的星空，正是“源星文明”遗留的景象！画面中，无数光点（个体意识）在绝望中燃烧，汇聚成一股磅礴的、不屈的“存在执念”，最终注入一颗正在成型的银色心脏——机械之心！
我和林疯狂瞬间屏住呼吸。这景象，比在创始之庭感受到的更加直观、更具冲击力！
织梦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感慨：“看来，你们与这个逝去的文明，渊源极深。这幅‘文明最后心念凝聚’的景象，在我的收藏中，也属于震撼级别的。也正是因为这段景象，我才对收藏家提到的‘特殊案例’产生了兴趣。”
她看向我们，星光轮廓显得意味深长：“你们可知，源星文明在铸造‘机械之心’并设定‘绑定诅咒’时，其最核心、最深的意图，并非仅仅寻找一个‘适格者’来执行逆熵计划？”
我和林疯狂心中一凛。收藏家透露的信息已经很多，难道还有更深层的真相？
“请指教。”我沉声道。
织梦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操控着眼前的画面变化。景象聚焦到那颗成型的机械之心内部。在那里，除了浩瀚的知识和逆熵蓝图，还有一点极其微小的、仿佛凝固的“光”。那“光”中，并非具体的记忆或人格，而是一种纯粹的“意向”，一种超越了文明个体集合的、关于“存在”本身的终极叩问与选择。
“源星文明在最终时刻，不仅想保留知识火种，不仅想为宇宙寻找出路。”织梦者的声音变得空幽，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秘密，“他们更想通过‘机械之心’和‘绑定机制’，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实验，或者说，一次终极的‘提问’。”
“提问？”林疯狂皱眉。
“是的。”织梦者缓缓道，“他们想问：当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一个代表有机生命的情感、意志、无限可能性（适格者），一个代表机械造物的逻辑、永恒、既定使命（机械之心）——在极端的绑定与共生中，历经磨难，共同成长，最终会走向何方？”
“是代表情感的个体，最终被机械的逻辑同化，成为完美的、冰冷的‘使命执行者’？”
“还是代表逻辑的造物，被鲜活的情感所浸润，诞生出超越程序的‘真正意识’与‘自由意志’？”
“亦或是……两者在冲突与磨合中，找到一条前所未有的、融合了情感与逻辑、自由与使命、个体与文明的‘第三条道路’？”
织梦者的“目光”在我们之间缓缓移动：“这，才是‘绑定诅咒’背后，源星文明留下的终极谜题和终极期待。他们将自己文明的最后心念，化作了这个实验的‘初始条件’和‘观察窗口’。而你们……”
她顿了顿，星光轮廓的光芒变得无比明亮：
“你们给出了一个让所有观察者（包括我，包括收藏家，或许还有其他存在）都为之惊叹的答案。”
“你们没有走向任何一个预设的极端。你们在绑定中保留了独立的自我，却又建立了超越个体的深厚羁绊。你们的情感滋养了机械之心的逻辑，使其变得灵动；机械之心的逻辑又支撑并升华了你们的情感，使其更加深邃浩瀚。你们共同完成的逆熵奇点，不是冰冷的技术胜利，而是饱含对‘存在’眷恋的温情拯救。”
“更重要的是，”织梦者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在诅咒开始松动、面临最终形态选择的此刻，你们依旧在迷茫中探寻‘本我’，而非急于斩断或固化。这种‘不确定’和‘主动思考’，恰恰证明了那个‘实验’的成功——你们没有被任何一方同化，也没有简单割裂，你们正在主动塑造属于你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共生未来’。”
我和林疯狂彻底愣住了。我们从未想过，我们一路走来的经历，在更高维度的存在眼中，竟是一场宏大“实验”的进程，而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给出了一个接近完美的“答案样本”。
“所以……收藏家邀请我们，除了交易数据，也是想近距离观察这个‘样本’？”林疯狂喃喃道。
“观察，记录，或许……也带着一份敬意。”织梦者温和道，“源星文明赌上一切提出的问题，在你们身上看到了极具希望的解答方向。这本身，就是对那个逝去文明最好的告慰。”
她挥了挥手，眼前的景象消散，重新变回那片万花筒。“告知你们这些，并非交易条件，而是我个人的一点……感慨。现在，让我们回到正题。关于心念网络的交易，你们意下如何？”
我和林疯狂还沉浸在刚刚听到的“终极真相”所带来的震撼中，一时心绪难平。原来，我们之间的绑定与共生，承载着一个文明最后的、关于存在本质的终极叩问。
“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我如实对织梦者说，“关于交易的具体条款，我们也需要商议。”
“理解。”织梦者并不催促，“集市时间尚充裕。你们可以随时再来此地寻我。或者，通过收藏家转达亦可。”
她再次轻轻一点，两枚由光丝编织成的简易“信标”飘向我们。“携带此物，可在集市内感应到我的花园入口。”
我们接过信标，道谢后，退出了那片星光花园。
重新站在深层区域那粘稠的光晕基底上，周围梦呓般的低语仿佛都远去了。我们相顾无言，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波澜。
终极真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深邃，也更加……沉重，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荣耀感。
我们的路，我们的选择，我们的存在本身，竟然被一个伟大的文明，寄托了如此深远的期待。
“感觉……压力更大了？”林疯狂苦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但方向也更明确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我们不需要成为别人预设的任何样子。我们只需要，继续成为‘我们’。”
“对！”林疯狂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握紧了拳头，“管他什么实验不实验，咱们的路，咱们自己走！该送外卖送外卖，该修平台修平台，该谈恋爱……呃，该干嘛干嘛！”他及时刹住车，但耳根似乎有点泛红（意识投影居然能脸红？）。
我被他的样子逗得心情一松，笑了起来：“走吧，先找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好好商量一下和织梦者的交易，还有……消化一下刚才听到的东西。”
我们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准备先离开这片过于“深沉”的区域。需要一点“正常”的空间，来理清思绪。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踏出深层区域边界时，异变突生。
周围那些原本只是低语和混乱气息的空间泡，有几个突然剧烈波动起来！粘稠的光晕基底如同煮沸般翻滚！
数道充满贪婪、混乱、恶意，仿佛由纯粹“概念污染”和“信息蛀虫”聚合而成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几个空间泡中扑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直冲我们而来！
更准确地说，是冲着我手中那枚刚刚获得的、织梦者赠与的光丝信标！
“小心！”林疯狂反应极快，瞬间将我拉到身后，人形投影瞬间切换至半机甲化状态——双臂覆盖上银色的流线型装甲，能量护盾嗡然展开！
我也立刻催动红尘法则，粉金色的光辉如屏障般护住周身，同时将那枚光丝信标紧紧收起。
那些黑影撞击在护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和啃噬声。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如同翻滚的污秽墨汁，不断试图渗透、污染护盾的能量结构！
“是‘概念掠食者’！专门吞噬和污染高价值概念信物或纯净意念！”林疯狂快速分析着，机甲臂抬起，掌心凝聚出高度压缩的秩序能量束，“妈的，在集市里也敢动手？不怕被放逐吗？！”
“它们可能本身就不具备完整意识，只是被信标散发的纯净心念波动吸引过来的本能聚合体！”我一边维持护盾，一边尝试用红尘法则中“净化”、“驱逐”的意蕴去冲击那些黑影。
然而，这些“概念掠食者”极其难缠，它们对常规能量攻击抗性很高，反而能不断吸收逸散的心念波动壮大自身。我们的攻击虽然能击退它们，却难以彻底消灭，反而吸引了更远处黑暗中更多蠢蠢欲动的恶意气息！
“不能恋战！它们的数量可能越来越多！”林疯狂当机立断，“我开路，你跟上，冲出去！到了外围区域，集市的基础法则压制会更强，它们不敢太嚣张！”
“好！”
林疯狂将能量护盾收缩凝聚于前方，化作锥形撞角，引擎全开（虽然这里是意识空间，但他模拟了全力冲刺的状态），朝着外围方向猛冲！我紧随其后，红尘法则化作道道鞭影，抽打着从侧面袭来的黑影，同时不断加固我们周身的防护。
一场在意念层面的追逐与突围战，在这片诡异的深层区域边缘爆发！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一枚代表“织梦者”联系方式的信标。
这源海集市的水，果然深不可测。平静的交易之下，潜伏着各种难以预料的危险。
我们的“售后之旅”和“集市见闻”，似乎又要增添一场意外的“实战测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