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那斑驳却惊心动魄的字迹,如同顾父跨越了二十年时空的低语,在这幽暗的洞窟中回荡。 “顾氏秘库”、“钥分阴阳”、“胶卷藏真”、“顾……绝笔”……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敲在陆文清和沈如晦几近麻木的心上。
希望与沉重的宿命感交织,驱散了部分因重伤和疲惫带来的绝望。他们必须走下去,走到这个秘库的尽头,揭开最后的谜底。
“还能坚持吗?”沈如晦看着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的陆文清,忧心如焚。
陆文清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指了指岩壁上那个指向洞窟深处的箭头:“走……必须……弄清楚……”
沈如晦不再犹豫。她将念雪重新绑好,用尽全身力气搀扶起陆文清,两人沿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蹒跚前行。洞窟深处更加黑暗,只有那些稀疏的发光苔藓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光亮,脚下崎岖湿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这条通道似乎向下倾斜,空气更加阴冷,带着一股陈年的尘土气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比之前那个洞窟稍小、但显然经过人工修整的石室出现在眼前!
石室中央,放着一张粗糙的石桌和两个石凳。石桌上,赫然放着一个与之前神木之眼中取出那个样式相仿、但体积稍大的暗色匣子!匣子旁边,还有一盏锈迹斑斑但似乎尚可使用的煤油灯,以及一盒受潮的火柴!
这,就是顾氏秘库!
陆文清和沈如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互相搀扶着,踉跄走到石桌前。
沈如晦颤抖着手,拿起火柴盒。幸运的是,里面还有几根受潮不算太严重的火柴。她划了好几下,“嗤”一声,微弱的火苗终于亮起,点燃了煤油灯的灯芯。
昏黄但温暖的光芒瞬间驱散了石室的黑暗,也照亮了彼此脸上混杂着希望、恐惧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灯光下,那个暗色匣子静静地躺在石桌上,表面雕刻的莲花缠枝纹路比之前那个更加繁复古奥。这个匣子没有锁孔,但在匣盖中央,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形状奇特的卡槽!那卡槽的形状,正好与沈如晦颈间玉佩上镶嵌的那片奇特金属片,完全吻合!
“钥分阴阳”!原来如此!玉佩就是开启这最终秘库的“阴钥”!
沈如晦深吸一口气,解下脖颈上的玉佩,看了一眼陆文清。陆文清对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拿起,对准那个卡槽,缓缓按下。
“咔哒。”
一声清脆的、仿佛等待了无数岁月的契合声响起。玉佩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卡槽之中,那莲花缠枝的纹路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命,流转起一层极其淡薄的光晕。
紧接着,匣盖发出一阵轻微的机括运转声,缓缓地、自动地向一侧滑开。
匣子内部的东西,呈现在他们眼前——
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只有几样看似平凡,却足以让两人呼吸停滞的物品:
首先,是一封封装在防水油布袋里的、厚厚的信札,信封上写着熟悉的、属于顾长钧父亲的笔迹:“吾儿长钧亲启” 以及 “若有不测,见信者亦可观之”。
其次,是一个以特殊化学溶液密封的、更大的微缩胶卷筒,旁边放着一个稍大些的、显然是专业用途的阅读放大镜。
最后,是一张绘制在特殊皮质上的、极其详尽的地图!地图上不仅标注了南洋部分地区、航运路线,还清晰地标注了几个用红笔圈出的、看似是坐标的地点,其中一个,赫然是他们刚刚离开的部落神木区域,另一个,则位于茫茫大海之上!在地图的角落,还有一行小字注释:“‘海神号’最终沉没区域及疑似打捞坐标”。
“海神号”!这正是载着三爷和他们、最终触礁沉没的那艘“海龙号”的真正名字吗?!顾父竟然早就知道这艘船,甚至标注了它的沉没地点?!
信息量巨大,几乎超出了他们大脑的处理能力!
陆文清强忍着眩晕,率先拿起那封厚厚的信。他看了一眼沈如晦,沈如晦用力点头。他小心地拆开油布袋,取出了里面的信纸。信纸很厚,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随着阅读,一段被尘封了二十年的、交织着家国大义、阴谋背叛与深沉父爱的往事,如同沉重的画卷,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信中详细记述了顾父如何发现“靖海王”与倭寇勾结、出卖国家利益的铁证(正是那些微缩胶卷记录的内容);他如何为了保护证据,与忠仆(疑似三爷?)设计,将证据分流藏匿;如何将关键的“钥匙”(玉佩和配套的机关匣)委托给绝对信任的土着好友巴朗;以及他如何预感到自身难保,提前在此地设立秘库,留下最后的线索和……对儿子顾长钧无尽的牵挂与嘱托。
信的最后,笔迹变得仓促而悲凉:
“……吾命不久矣,倭寇与叛徒绝不会放过我。长钧我儿,若你得见此信,望你以家国为重,铲奸除恶,不负我顾氏门风……然,为父亦不愿你一生背负太过沉重之担,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与家眷,远走他乡,亦无不可……”
“……秘库所藏,乃关键铁证及‘海神号’所载最后一批军火物资沉没坐标……若能打捞,或可助抗战一臂之力……”
“……见信如晤,吾儿珍重。父,绝笔。”
信,读完了。
石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煤油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沈如晦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终于明白了公公的苦心,明白了顾长钧为何会卷入那场漩涡,明白了这一路追索的意义所在。这不仅仅是逃亡,更是一场承载着父辈遗志和家国责任的救赎与传承。
陆文清紧紧攥着信纸,指节泛白,肩头的剧痛似乎都被胸腔里翻涌的悲愤与敬意所掩盖。他终于知道了“钥匙”背后真正的重量!这不仅仅是扳倒一个“靖海王”的证据,更关系着一批可能对抗战至关重要的物资!
而那个三爷……他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他很可能就是顾父信中提到的那个“忠仆”,奉命保管另一部分秘密或执行其他任务,但显然,在漫长的岁月和巨大的利益(或威胁)面前,他的忠诚已经变质,或者说,他有了自己的打算。
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几乎全部解开。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这巨大震撼与悲伤中时,洞窟外,隐约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声响!似乎是……人声?还有……脚步声?!
追兵!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陆文清和沈如晦的脸色瞬间剧变!
刚刚找到最终的秘密,杀机便已至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