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要杀他?
目的呢?
张帆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冷汗混合着池水浸湿了全身。
等他恢复了一些力气,悄悄离开洗浴中心后,立刻动用手下最隐秘的渠道去查。
查那个女人的踪迹,查最近有哪些势力在暗中活动。
查到的信息很少,那个女人像是人间蒸发。
...
张扬死的消息传来时,张帆正在城南一家不起眼的台球厅里,擦着枪。
手指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但擦枪布划过金属的节奏,乱了一拍。
周遭几个心腹小弟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没有哭,没有吼,甚至没有问细节。
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将那把跟了他多年的黑星手枪拆卸、擦拭、组装。
哥哥死了。
死在铂金宫,死在星老大的眼皮子底下。
干净利落,不留余地,是星沉浦一贯的风格。
张帆擦枪的手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兄弟俩在孤儿院里抢馊馒头时张扬把他护在身后的画面。
不是第一次跟着星姐出去“收账”时哥哥兴奋又紧张的脸。
他想起的,是最后一次见张扬。
哥哥喝得有点多,拍着他的肩膀,舌头打结:“小帆...跟着星姐,没错...但咱们也得为自己想想...铂金宫那摊子,油水足,风险也大...星姐最近,有点不对劲,太‘干净’了...她要是想洗白上岸。”
当时他只当哥哥是酒后胡话,还提醒他慎言。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哥哥最后的直觉,也是取死之道。
星沉浦要清洗,要转型,要一个“干净”的星瀚。
张扬这种身上旧账多的“老臣”,自然成了绊脚石,成了需要被抹去的“污点”。
道理,张帆懂。
江湖沉浮,成王败寇。
他跟了星沉浦这么多年,见多了背叛与清洗。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
可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哥哥身上时。
那铁铸的心壳,还是裂开了一道细缝,往里呼呼地灌着冷风。
他变得异常沉默。
打理着分给他的那几条街的生意,依旧按时向上面汇报。
但在人前,他的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深,像一口枯井。
只有回到自己那间安保严密的公寓,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极快的痛楚。
他知道,暗地里有很多眼睛在看着他。
星姐或许在等着他表态,等着他因为张扬的死而心生怨怼。
然后顺理成章地“处理”掉他,以绝后患。
组织里其他老人,有的兔死狐悲,有的暗自庆幸,更多的则在观望,看张帆这条“忠犬”会不会反噬。
他按兵不动,将所有的情绪,统统压进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但一些在组织最核心小范围流传的风声,却飘进了他的耳朵。
风声说:
张扬,其实是星沉浦亲自杀的。
甚至有流言暗示,现在的星姐,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我不信。”
张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嘶吼,眼睛布满血丝。
他不信那个带着他们从地狱里爬出来。
给予他们力量和地位。
也曾像姐姐一样关照过他们的星沉浦,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需要答案。需要一个来自星沉浦亲口的解释。
否则,他寝食难安。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决定。
他选择了网络手段。
他找到了一个理论上最不可能的人。
顾清。
...
市公安局,办公室。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顾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审视着面前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男人。
张帆,星沉浦曾经的左膀右臂,张扬的弟弟。
资料显示此人手段狠辣,对星沉浦极为忠诚。
但此刻,他眼底深处的挣扎,逃不过顾清的眼睛。
“张帆,你知道主动来找我,意味着什么。”顾清开门见山,声音平稳,“也清楚我想知道什么。”
张帆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还算镇定。
“顾局,我哥死了。”
“所以?”
“所以我想知道真相。”张帆抬起头,直视顾清。
顾清身体微微前倾:“那你应该去找星沉浦,而不是我。”
“我找过。”张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她现在...不太好见。”
“所以你想通过我,逼她来见你?”顾清眯起了眼睛,“张帆,你把警方当什么了?帮你解决私人恩怨的工具?”
“不敢。”张帆摇头,“顾局,我不是来投诚,也不是来举报。至少现在不是。我只是...想找一个能让她不得不现身的理由。而你,顾局长,你现在正在调查铂金宫的案子,调查我哥哥的死,调查...星沉浦。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理由’请她来‘协助调查’,不是吗?”
顾清沉默了。
他确实在调查,也确实想找机会再次正面接触星沉浦。
张帆的提议,看似是利用警方,但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更直接的切入点?
“你能给我什么?”顾清问,这是谈判。
“在我见到她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张帆的回答很干脆,甚至有些无礼,“但我可以保证,在我和她见面之前,我的人身安全需要得到保障。因为想让我闭嘴的人,恐怕不止一方。”
他指的是之前的刺杀。
顾清目光微动,显然也掌握了一些情报。
“如果我拒绝呢?”顾清施加压力。
“那你将失去了一个或许能揭开部分真相的机会。”张帆毫不退让,“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找答案,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或许...会让局面更乱,让您更难调查。”
这是隐晦的威胁,但也陈述了事实。
办公室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最终,顾清缓缓向后靠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我可以安排一次非正式的见面。地点必须在警方完全控制之下。见面时,我会在场。你只能问与你哥哥死因直接相关的问题。至于星沉浦是否回答,如何回答,我不保证。”
顾清给出了他的条件,严格而谨慎。
张帆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他点了点头:“可以。但我要求,见面时,除了你,不能有其他人在场,也不能有任何录音录像设备。”
顾清考虑了片刻:“警卫必须在场,这是底线。设备可以不加,但你们所有的对话,我会旁听。”
“成交。”张帆站起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等着你的安排。越快越好。”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直。
顾清看着他离开,眉头紧锁。
张帆的出现,既可能带来突破,也可能引发更剧烈的风暴。
顾清拿起内线电话,开始部署。
无论如何,这场特殊的“会面”,必须尽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