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两个男人险些触碰到虞觅的那只手便已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折,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剧痛瞬间席卷了他们,豆大的冷汗立刻从额头滚落,脸色煞白如纸。
可这两人硬是咬碎了牙根,将痛呼死死闷在喉咙里,只发出几声粗重的喘息,踉跄着后退几步,惊恐又忌惮地看着虞觅。
这一下,那端坐着的女人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她猛地站起身,方才的傲慢荡然无存,身体绷紧,对着虞觅深深弯下了腰。
“是他们冒犯!”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代他们……向您道歉。”
女人犹豫一瞬,缓缓抬手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她眼睛里的红血丝不免让我身后的竹香倒吸一口凉气。
仿佛已经许久没睡好觉一般,眼底满是倦色。
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的疲惫。
可那疲惫里,又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倔强。
想必这就是她找上门来的原因。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
在她蹙起的眉宇间若隐若现,被她拼命压抑着,却固执地不肯散去。
这丝不甘,正是我所需要的东西。
于是在虞觅回头无声地征询我的意见时,我下颌微不可察地一点。
“说说吧,”虞觅拉开她对面的椅子,木质椅脚划过地面,发出短促的摩擦声。
她姿态看似随意,眼神却像探针,“你想替谁换皮?又想要……换一具什么样的皮?”
“我自己。”女人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片刻后,她猛地抬起眼。
没了那一丝犹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心。
“至于皮……”她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试探的颤抖,“死人的皮……可以吗?”
在提起死人的皮时,我精准的捕捉到她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行。”虞觅毫不犹豫应下。
她站起身,走向柜台,“不过,你得回去将养一段时日。”
她一边说,一边提笔在泛黄的符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尽量多吃些补气血的东西。你现在的身子骨太虚,气血两亏,换皮时流失的血会让你撑不住。”
“能……尽快吗?”女人急切地追问。
“一周。”虞觅将写好的黄纸递给她,语气不容置喙,“地址发给我,我会准时到。”
竹香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无声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两个西装革履、手臂以诡异角度弯折的男人,脸上痛得冷汗涔涔,却依旧强撑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女人身后,身影消失在门外廊道的阴影里。
我此时才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保镖。
外人刚走,室内的光线似乎都暗沉了几分。
厉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在角落的阴影中。
他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总是会遇到这样……不知死活的东西吗?”他开口,嗓音低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愠怒。
“不会。”虞觅摇头否认。
显而易见,方才那两名保镖的手莫名骨折,是厉殊的手笔。
堂堂阎王爷,心胸狭隘的很。
不过……
“你当我不存在?”我抱着臂,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要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让人动了虞觅的一根手指头,我可白瞎了恶鬼的名号。
“你……”厉殊被噎了一下,哀怨地瞥了我一眼。
但他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他太清楚在虞觅心里我是什么样的地位。
回到住处,我没让虞觅立刻进门。
转身,倚在门框上,目光投向不远处路灯下那抹颀长而孤寂的身影轮廓。
“喏,”
“你今晚就跟他回去吧,”
“省的他老惦记着。”
“我不要。”虞觅立刻拒绝。
她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侧着身就想抬起我的臂弯往屋里钻,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执拗。
看起来,厉殊这追妻之路,怕是比忘川河还长。
我无奈的对着不远处的黑影耸了耸肩,毫不留情的关上了家门。
“对他……就那么抗拒?”我试探着问。
虞觅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论男女情长的时候。”
她背对着我,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有些飘忽。
“我既已清楚自己是金珠,岑家的过往就无法置身事外,那份血仇一天不报,我便无法沉下心来思考其他。”
我微微一怔。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一时之间分不清让虞觅记起从前的事情是好还是坏。
她原本可以安然度过余生。
却又被卷入了过往的恩怨之中。
“行,”我收敛思绪,轻松一笑。
“那就祝我们……早日大仇得报。”
我太了解她了。
了解这一世的虞觅骨子里的执拗。
她认定的事情,旁人无法规劝。
徐叙也没闲在家里,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寒风的气息,显然也是刚回家,只不过比我早到了一步。
看见我们回来,他摸出那只捉鬼袋递到了我面前。
“去了趟城郊。”
“游魂不多,聊胜于无。”
我抬手接过,下意识瞥向沙发上那抹身影。
“那阿栖独自一人在家?”
“他如今也不傻了,你也不必过于忧心他无人照顾。”徐叙调侃道。
“可阿栖生来体质特殊,难免遭人惦记。”我反驳。
上次他身中离魂咒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即使那想要害他的老道已经被那妖龙杀死,可我心底还是不踏实。
“正因如此,你不在的时候我教了他一些防身的招数。”徐叙宽慰道。
“再加上别墅周围的禁制,只要他不自己走出这个门,就没人能将他带走。”
“上次……”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徐叙打断。
他语气里有些无奈。
“上次那是阎王爷,我能拦得住吗?”
“行吧。”我哑然。
“晚安。”
岑苍栖一直很安静,此刻懂事地跟在我身后,一起走向卧室。
自从那个孩子来了一遭,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那份曾经炽热的亲密,被小心翼翼地收敛,克制了起来。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每日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