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扭曲感散去，脚踏实地时，小馄饨发现自己已不在那污浊喧闹的醉红楼后院，而是置身于一片清幽至极的山谷。
谷中灵气氤氲成雾，奇花异草遍地，远处有飞瀑流泉，发出淙淙水声，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与方才的绝境相比，此地宛如仙境。
那位玄衣人——程云，正负手立于一株虬劲的古松下，目光依旧平淡地落在她身上。
小馄饨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警惕地看着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你……你是谁？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程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根骨受污，灵脉淤塞，空怀璞玉，蒙尘泥淖。可惜。”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小馄饨抿着唇，前世记忆苏醒后，她心智已非纯粹幼童，能感觉到此人并无恶意，但那俯瞰众生的漠然，让她本能地感到疏离。
“吾名程云。”他终于自报家门，“于此凡尘俗世，暂居一隅，静参天道。”
程云？小馄饨快速搜索着前世今生的记忆，毫无印象。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层次的存在，但那份威严，远超她认知中的任何修士。
“你身负之气，虽微，却直指本源。于这方天地，是福亦是祸。”程云继续道，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直视那缕微弱的混沌本源，“若无引导，他日必遭反噬，或引灾劫，形神俱灭。”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小馄饨能感觉到体内那丝混沌气的躁动与难以掌控。前世的记忆碎片里，似乎也隐约有关于混沌本源失控的恐怖景象。
“我……”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应。
“吾观你心性未泯，尚存一丝坚韧。”程云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于此浊世，也算难得。吾欲收你为记名弟子，传你清心固本之法，导你体内之气，免你早夭之祸。你，可愿？”
拜师？
小馄饨愣住了。她从未想过拜师，她有爹爹们，有系统“蕴”……
可是，爹爹们似乎并未完全解决她体内气息的问题，而系统更偏向于种田和任务。眼前之人，强大得超乎想象，
或许……他真的能帮自己掌控这麻烦的混沌气？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改变那血色的未来！
但……记名弟子？听起来好像不是很正式的样子。
她犹豫着，大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考量。
程云将她的犹豫尽收眼底，淡淡道：“吾之门下，不重虚礼，不涉因果。传你法门，是惜你资质，亦是随手为之。你无需侍奉左右，亦可自行离去，只需应下这名分即可。”
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天上掉馅饼。只挂个名，得好处，没负担？
小馄饨毕竟阅历尚浅，加上救晏良采和改变未来的迫切心情，终究是被这“优厚”的条件打动了。她深吸一口气，学着以前看话本子里的样子，笨拙地抱拳，弯腰行礼：“弟子……林混沌，拜见师父。”
程云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这简陋的拜师礼。他指尖一弹，一道细微的、蕴含着清凉道韵的紫光没入小馄饨眉心。
“此乃《紫霄清心咒》，每日默诵，可平心绪，稳本源。你好生修习，若有疑问……”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投向山谷入口方向，“可寻玉衡解惑。”
话音刚落，一道青色的剑光自谷外掠来，轻盈地落在不远处。
剑光敛去，现出一名身着青色锦袍的少年。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年纪，面容俊秀，眉眼间带着一股出身高贵的骄矜之气，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丽的连鞘长剑。他先是恭敬地向程云行礼：“老祖宗。”
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到一旁穿着粗布衣服、脸上还带着些许污痕的小馄饨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老祖宗，这位是……？”少年开口，声音清越，但语调有些冷淡。
“程玉衡，吾之侄孙。”程云简单介绍了一句，又对小馄饨道，“这是你师兄，程玉衡。”
师兄？小馄饨看着这个看起来不太友好的俊俏少年，眨了眨眼。
程云似乎对晚辈间的气氛毫不在意，继续对程玉衡吩咐道：“此乃吾新收的记名弟子，林混沌。她初来乍到，对修行之事多有不解，你闲暇时，可指点一二。”
程玉衡显然对凭空多出个看起来像小乞丐似的“师妹”十分意外，尤其是“记名弟子”这个身份，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他不敢违逆程云，只得躬身应道：“是，玉衡谨遵老祖宗吩咐。”
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带着点不情愿。
程云交代完毕，便不再多言，身形缓缓变淡，如同融入虚空般消失不见，只留下山谷中缭绕的云雾和面面相觑的两个“小”徒弟。
程玉衡上下打量着小馄饨，目光在她那身与周围仙境格格不入的粗布衣服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疏离：“你叫林混沌？既是老祖宗开口，日后修行上有何不通之处，可……可来问我。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些许傲气，“我平日需随老祖宗修行，亦要处理族中俗务，未必时时得空。你需自行努力，莫要过分依赖他人。”
小馄饨看着这个鼻孔都快朝天的“师兄”，心里那点初来乍到的紧张反而淡了些。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看似天真无邪的笑容，甜甜地叫了一声：
“知道啦，玉衡师兄！”
程玉衡被她这声脆生生的“师兄”叫得一怔，耳根微微发热，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哼了一声：“既如此，便随我来，先给你找个落脚之处。谷中清静，莫要胡乱走动，惊扰了老祖宗清修。”
说着，他转身便走，青色衣袂在风中飘动。
小馄饨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程云消失的方向，小手摸了摸眉心那缕清凉的道韵，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拜师了？还有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