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律诺摩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上雕刻的藤蔓花纹，沉默片刻后，抬眼看向对面的德墨忒尔，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德墨忒尔，你方才话里的意思，难道是想说……联姻？”
他心里清楚，自古以来，无论是神界还是凡间，联姻都是一种再寻常不过的手段。
通过血脉的联结，将原本可能疏离的双方牢牢绑在一起，共享利益，共担风险，确实能在无形中加强彼此的关联，让松散的关系变得稳固起来。
德墨忒尔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是。”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安菲特里忒，你也该知晓她的情况。她与波塞冬一同生下了不少孩子，可如今这三界之中，论起实力，海界无疑是最薄弱的一方。”
“我懂她的性子，看似温婉，实则藏着股韧劲，安菲特里忒此番的心思，便是想与冥界联姻，借此为海界寻一条更稳妥的路。”
欧律诺摩斯听到“安菲特里忒”这个名字，不由得停下了指尖的动作，陷入了思索。
那位海后，他是有印象的，聪慧过人，又极能隐忍。
在这神界之中，能让塔纳托斯一手养育长大的弟弟妹妹们打心底里敬重的女神寥寥无几，安菲特里忒便是其中一个。
他还记得，当年安菲特里忒是被波塞冬以强硬的手段娶回海中的。
可她并未就此消沉，反而凭借着海后的身份，在波谲云诡的海界中步步为营，硬生生为自己争得了一席之地，甚至在海界的声望，隐隐超过了波塞冬本神。
这样一位女子，会为了海界的未来想到联姻，倒也不算意外。
只是……
欧律诺摩斯回过神，语气沉了沉，带着几分坚持：“德墨忒尔，你该清楚，我们冥界的婚约，从不是黑夜女神或是那该死的畜牲能说了算的。”
他口中的“畜牲”，显然是指某个让他不齿的存在，“能做主的，是大哥，是一手将我们拉扯大的塔纳托斯大哥。”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大哥对待我们婚姻的态度一向明确，他希望我们能找一个人口简单些的家庭，家世不必显赫，甚至可以比我们冥界的地位低一些，但必须是品性端正、踏实可靠的人家。”
塔纳托斯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为了所谓的权势去高嫁或是攀高枝，将婚姻变成一场利益交换的筹码。
在他看来，安稳和真心，远比那些虚浮的地位重要得多。
德墨忒尔望着眼前的欧律诺摩斯，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这位友人当真是神明中的异类。
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是实在不忍心看着欧律诺摩斯就此陨落，才动了恻隐之心出手相救。
却没料到，就是这一次偶然的善举，竟让她得到了远超预期的回报——正是靠着欧律诺摩斯无意间透露的讯息，她才提前察觉到了波塞冬的不轨之心，及时做好防备，才得以从那家伙的魔掌中逃脱，保住了自由。
欧律诺摩斯的性子确实古怪，对自己的亲人、信得过的友人还算温和，可对待其他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仿佛周身都裹着一层寒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正想着，就听欧律诺摩斯开口，语气带着他自认为的委婉：“德墨忒尔，你对宙斯……有情感吗？”
他问这话时，眼神微微闪烁，显然接下来的计划与宙斯有关，只是这话问得，实在算不上委婉，反倒透着几分直白的突兀。
德墨忒尔听了，对欧律诺摩斯的印象又默默加了一条——不懂拐弯抹角。
她坦然回道：“我对宙斯的情感，在我的女儿出生之后就彻底没了。”
珀尔塞福涅是她独自一人抚养长大的神明之女，从不是她与宙斯的孩子。
这些年来，她独自守护着女儿，从未想过要让珀尔塞福涅光明正大地去认那个该死的宙斯做父亲。
欧律诺摩斯一听，心底的八卦之火顿时按捺不住，追问道：“那你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德墨忒尔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回忆起往昔，语气带着几分复杂：“因为他曾经很勇敢，是他将我从那不见天日的黑暗地牢中救了出来。”
“后来，他在战场上英勇奋战的模样，也曾让我深深着迷。更何况，他那时活得好，样貌出众，嘴也甜，很会说些动听的情话。”
欧律诺摩斯听完，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自己见过的宙斯——那家伙总爱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去勾搭人间的男男女女，手段实在算不上光彩。
他忽然暗自庆幸，大哥塔纳托斯把自己教得很好，没染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毛病。
只是……他又想起有一次自己不知抽了什么风，竟亲眼撞见了化身成鹅的宙斯，正与某位人间女子上演不堪入目的大型交配现场。
那场面，简直辣眼睛，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生理性不适。
“如若可以，还真想换一个神王。”欧律诺摩斯的声音平平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完全没理会德墨忒尔瞬间瞪大的双眼和脸上写满的震惊。
神后神殿内，气氛却算不上融洽。
赫拉看着毫无形象地瘫在自己床榻上的宙斯，精致的眉峰拧成了一团，强压着心头翻涌的怒火，语气冰冷地说道：“宙斯，你这段时间不好好待在你的神殿里恢复本源和神力，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我可先告诉你，金苹果差不多都被你吃光了，剩下的那点我留着给两个儿子，绝不可能再给你。”
躺在床上的宙斯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赫拉，别把我想成那样，我还不至于卑鄙到跟自己的两个儿子抢东西。”
他在柔软的床榻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对了，梅塔克西斯，我总觉得那家伙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