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私人飞机穿破云层，舷窗外是渐渐清晰的云城轮廓。
楚晔辰松了松领带，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楚氏庄园射击场的实时监控——
画面中，林奕暖穿着黑色训练服，高马尾随着射击动作利落地甩动。
她双手持枪，眼神锐利如刀，连续三发子弹精准命中靶心，弹孔几乎重叠。
砰！砰！砰！
即使隔着屏幕，楚晔辰仿佛也能听到那干脆的枪响。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悬在画面中她的身影上，喉结微微滚动。
才半个月，她就已经练到这种程度。
黎蕴端着咖啡走过来，瞥了一眼屏幕，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卡莉说，林小姐每天训练超过十小时，手上都长了茧子。”
楚晔辰“嗯”了一声，目光仍黏在屏幕上。
林奕暖正摘下耳罩，汗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她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嘴角扬起一个疲惫却满足的弧度——
那是复仇者才有的眼神。
也是让楚晔辰心悸的眼神。
“还有二十分钟降落。”黎蕴放下咖啡，故意补充道，“林小姐应该还在射击场。”
楚晔辰合上平板，闭眼靠进座椅。
这半个月他几乎没怎么睡——
白天处理柬埔寨的并购案，深夜回到酒店，却总忍不住点开林奕暖的微信头像。
她的头像不知何时换成了自拍：阳光下，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对着镜头浅浅一笑，梨涡若隐若现。
那是楚晔辰从未见过的，毫无阴霾的林奕暖。
“怎么不发消息……”
这个念头像根刺，时不时扎他一下。
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主动联系，可每次点开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最终又锁屏作罢。
该说什么？
“柬埔寨很热”？
“记得吃饭”？
太蠢了。
飞机降落的颠簸打断了他的思绪。楚晔辰大步流星地走下舷梯，连西装外套都忘了拿。黎蕴小跑着跟上，难得见他这样急切。
黑色宾利疾驰在通往楚家庄园的路上，楚晔辰摇下车窗，任由夜风灌入车厢，吹散他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热。
想见她。
真的很想见她。
当车驶入庄园大门时，远处射击场仍亮着灯。楚晔辰直接推门下车，连司机递来的伞都没接，冒着细雨走向靶场。
隔着玻璃门，他看到林奕暖正独自装弹，她的动作已经相当娴熟，纤细的手指推动枪栓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楚晔辰站在阴影里，突然不想惊扰这一幕。
但林奕暖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手里的枪“咔嗒”一声掉在桌上。
雨声忽然变大。
她站在灯光下，他隐在暗处，两人隔着大半个靶场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是林奕暖先动了。
她缓步走来，训练服领口还沾着硝烟味，仰头看他时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你回来了。”
普通的问候，却让楚晔辰胸口发紧。
他抬手，鬼使神差地擦掉她脸颊上的一点火药渍：“嗯，来看你拿枪的样子。”
他的拇指在她颧骨停留了一秒，触感比记忆中更柔软。
林奕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却倔强地没有躲开：“那……我合格了吗？”
楚晔辰低笑，忽然抽走她腰间枪套里的格洛克，塞进自己西装内袋：“明天亲自检验。”
雨幕中，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交叠，又迅速分开。
他转身走向主楼，背后传来林奕暖带着笑意的声音：
“楚晔辰，你掉东西了。”
他回头，看见她晃着手中的西装外套——是他落在车上的那件。
夜雨滂沱，但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生根。
林奕暖回到客房时黎蕴给他发了消息——
楚晔辰辉单独跟她用晚膳。
此时衣帽间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全身镜，林奕暖站在镜前，指尖轻轻抚过裙摆上细微的褶皱。
她选了一条珍珠白的丝质连衣裙，剪裁简约却勾勒出纤细的腰线，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太刻意了……
她皱起眉，突然扯下发间的珍珠发夹，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落。
镜中的女人瞬间柔和了几分，却让她更加烦躁。
为什么要这样打扮？
为什么要为了一顿普通的晚饭精心准备？
林奕暖咬住下唇，拿起化妆棉想去擦掉唇上那抹过于鲜艳的玫瑰色，却在碰到嘴唇的瞬间停住了。
楚晔辰的脸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他站在缅北的烈日下，黑色机车服被汗水浸透，却依然向她伸出手的样子。
林奕暖指尖微微发抖，她最终还是放下了化妆棉。
梳妆台上散落着被淘汰的衣物——太艳丽的红裙、太保守的套装、太刻意的职业装……每一件都像是她混乱内心的投射。
她不该这样的。
她还有血海深仇要报，怎么能为一个男人精心装扮？
可当她打开香水瓶，手腕还是不自觉地朝脉搏处按了下去。
“林小姐，晚餐半小时后开始。”
黎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得她手一抖，香水瓶砸在地毯上，浓郁的香气瞬间在房间里炸开。
“知道了！”林奕暖慌忙应道，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蹲下身捡瓶子的瞬间，一滴汗从额角滑落。
她看着镜中那个脸颊泛红、眼波潋滟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陌生——
这哪里还是缅北水牢里那个满身戾气的复仇者？
这分明是个怀春的少女！
“清醒一点！”她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眼中的水光瞬间褪去。
镜中的女人重新变得冷冽，只有微微发抖的指尖泄露了心事。
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林奕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餐厅。
就这一次。
就允许自己，做一晚不是复仇者的林奕暖。
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
而防线尽头，楚晔辰正等待着，一场无人敢挑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