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萧凛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刮过地面，带着一股亡命徒才有的狠戾。
那醉醺醺的独眼龙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狼狈的小子敢还嘴。他剩下的那只独眼瞪圆了，酒气上涌，狞笑起来：“小杂种，活腻歪了？爷看上这丫头是她的福气！”
他身后几个跟班也哄笑起来，不怀好意地围拢过来，堵死了退路。周围的人群立刻散开一圈，远远看着，没人上前，也没人出声，眼神里多是麻木和看热闹的兴奋。
石猴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挡在草芽身前，手里的尖木棍指向独眼龙，尽管那玩意毫无威胁。草芽缩在他身后，小脸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萧凛没动。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独眼龙脸上，右手依旧藏在身后，紧紧扣着那枚边缘锋利的铜钱。左肩的伤口因为紧张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浑身的肌肉却放松下来，像一头即将扑食的饿狼，寻找着最致命的时机。
“最后说一次，滚。”萧凛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妈的，给脸不要脸！”独眼龙被彻底激怒，骂骂咧咧地伸手就抓向萧凛的衣领，另一只手还想去捞后面的草芽。
就是现在！
萧凛身体猛地向左侧一矮，险之又险地避开抓来的大手。与此同时，藏在身后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枚暗沉的铜钱被他用拇指死死扣住边缘，锋利的不规则边刃划破空气，精准无比地抹向独眼龙伸来的手腕！
“呃啊——！”
独眼龙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猛地缩回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瞬间出现在他手腕上，鲜血汩汩涌出！他疼得脸都扭曲了，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飙血的手腕，又惊又怒地瞪着萧凛。
那几个跟班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子下手这么黑、这么狠！
萧凛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他知道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身体就势前冲，一头撞进独眼龙怀里，同时左肘狠狠砸向对方肋下！
独眼龙吃痛，闷哼一声弯腰。萧凛右手铜钱再次扬起，这次直接抵在了独眼龙的喉咙上！锋利的边刃甚至已经划破了一点油皮，渗出血珠。
“谁动，我弄死他！”萧凛嘶哑地低吼，眼神里的凶光像两把淬毒的刀子，扫过那几个想要扑上来的跟班。
跟班们顿时僵在原地，投鼠忌器。他们看得出来，这半大小子是真敢下手！
独眼龙感觉到喉咙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刺痛，吓得魂飞魄散，剩下的那点酒意彻底变成了冷汗冒了出来。“别…别乱来！小兄弟…有话好说…”
“让路！”萧凛抵着他的喉咙，低喝道。
“让…让开！都他妈让开！”独眼龙尖声叫道，声音都变了调。
跟班们慌忙让开一条通道。
萧勒紧抵着独眼龙，示意石猴和草芽快走。两个孩子吓得腿软，但还是踉跄着跑出包围圈。
萧凛押着独眼龙，慢慢后退，直到退到寨门附近，才猛地将独眼龙往前一推，自己转身就跑，追上石猴和草芽，一头扎进寨外的黑暗里。
“妈的！给我追！宰了那小畜生！”身后传来独眼龙气急败坏的咆哮和跟班们杂乱的脚步声。
但夜色和复杂的地形成了他最好的掩护。萧凛对山林远比那些地痞熟悉，他拉着两人，专往难走的地方钻，七拐八绕，很快就把身后的叫骂声和脚步声远远甩开。
直到彻底听不见后面的动静，三人才敢停下来，靠着一处土坡剧烈喘息。
“萧…萧大哥…”石猴看着萧凛，声音还在发颤，眼里却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陌生的崇拜。他没想到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萧凛动起手来这么凶狠吓人。
草芽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小声抽噎着。
萧凛没说话，只是摊开手心。那枚铜钱上沾着血，在冰冷的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他默默擦干净血污，将铜钱收回怀里。
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一刻，他离死亡那么近。如果不是先发制人，如果不是够狠，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们了。
这世道，容不得半点仁慈。
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两个孩子，又望向漆黑的前路。河子集是不能再回去了。
“走。”他拉起草芽，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连夜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没有柴刀，只有一枚染过血的铜钱和一本看不懂的册子。前路漫漫，匪患丛生，还有那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吃人怪物。
但他眼神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却似乎因为今夜见了血，反而凝实了一丝。
怕，没用。
只能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