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璃——！！”
那一声嘶吼仿佛不是从喉咙中发出，而是从顾南碎裂的胸腔中、从震颤的圣魂深处迸发出来的。他眼睁睁看着南宫玥璃燃烧着蓝色神血的身影，被那柄横贯天地的黑暗长矛贯穿，如同被钉死在虚空中的蝴蝶，神血光华迅速黯淡，化作无数飘散的光点。
“咳……”
南宫玥璃在半空中喷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那血液中混杂着燃烧未尽的神血蓝焰，在暗紫色的魔域天幕下显得凄美而绝望。她的水神战甲寸寸碎裂，露出下面被邪气侵蚀而迅速变得灰败的肌肤。那双总是温柔凝视着他的眼眸，此刻正迅速失去焦距。
但她坠落前，依旧艰难地转过头，朝顾南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悔恨，只有一丝未能陪他走到最后的遗憾，和让他一定要赢的无声嘱托。
“不——！！！”
顾南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不是比喻，是真正的沸腾——他体内那已经蜕变为淡金色的圣血，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般疯狂奔涌，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烧，每一缕圣力都在咆哮！
“轰——！”
原本被压制到身周不足十丈的生死风界，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以顾南为中心轰然炸开！青金色的风界边缘染上了一层疯狂的血色，那是顾南燃烧生命本源所化的“焚血之风”！
风不再是风，而是顾南无边怒火的具象化！
“邪帝——！！！”
顾南的声音不再是人类的嘶吼，而是如同万千风暴同时咆哮的天地之怒。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寸寸碎裂，不是被力量震碎，而是被纯粹的毁灭意志硬生生“抹除”！
邪帝那猩红的巨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惊疑。
因为它感觉到，眼前这个刚才还被它压制得节节败退的蝼蚁，此刻的气息竟在疯狂暴涨！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他的意志、他的法则、他的存在本身，都在燃烧！
“垂死挣扎。”邪帝冷声道，但声音中的戏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它再次抬起黑暗巨手，掌心“毁灭”“腐蚀”“吞噬”三重法则交织，化作一个旋转的黑暗漩涡，朝着顾南碾压而下。
这一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漩涡所过之处，不仅空间湮灭，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迟缓扭曲——邪帝动真格了！
“滚！”
顾南只吐出一个字。
他没有出剑，没有结印，只是简单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朝着那黑暗漩涡的方向——狠狠一握！
“嗤啦——！”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足以湮灭星辰的黑暗漩涡，在距离顾南尚有百丈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漩涡疯狂旋转，试图突破，但那堵“墙”纹丝不动。
仔细看去，那并非墙壁，而是顾南生死风界扩张到极致的边界。只是此刻的风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能量屏障，而是融入了顾南燃烧生命所化的“绝对守护意志”——你要伤我在意之人，我便不许你前进半分！
哪怕代价是燃烧我自己！
“不可能！”邪帝猩红巨眼骤缩，“区区灵圣，如何能挡住本帝的‘三相湮灭漩涡’？！”
“灵圣？”顾南笑了，那笑容冰冷而疯狂，嘴角溢出的金色血液在风中飘散，“谁告诉你，我还是刚才那个灵圣？”
话音落下，他动了。
没有施展次元风遁，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只是最简单的——冲锋！
顾南化作一道燃烧着青金血焰的流星，逆着那黑暗漩涡的方向，硬生生撞了过去！
“疯子！简直是疯子！”下方战场，刚刚被副将从陨石雨中救出来的炎龙尊者看到这一幕，龙须都在颤抖，“他在燃烧生命本源！这样打下去，就算赢了，他也活不过三个时辰！”
玄风长老一边指挥风神卫结阵抵御邪魔反扑，一边老泪纵横：“盟主他……是为了玥璃姑娘，也是为了我们啊……”
“那就更不能让他白烧！”炎龙尊者挣扎着站起来，尽管半边龙躯都被邪气腐蚀得血肉模糊，但他依旧咆哮道，“儿郎们！给老子杀！杀光这些邪魔崽子！让盟主在上面打得痛快！”
“杀——！”
联军将士的士气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极致。他们看着高空那个燃烧自己、为他们开辟生路的身影，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同赴死的决绝。
而高空之上，顾南已经撞碎了黑暗漩涡！
不是用技巧破解，而是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以燃烧生命所化的焚血之风，硬生生将那三重法则交织的漩涡“烧穿”了一个洞！
代价是顾南右臂的血肉瞬间干枯了一半，露出下面淡金色的骨骼。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冲锋的速度反而更快！
“找死！”邪帝终于怒了。它不再保留，庞大的黑暗真身开始收缩、凝实，最终化作一个身高千丈、头生扭曲双角、背生破烂肉翼的类人形态。这是它的战斗形态，每缩小一分，力量便凝实一倍！
邪帝抬起右爪，爪心浮现一枚不断旋转的黑色晶体——那是它的“邪源核心”投影，蕴含着它毕生对毁灭法则的领悟！
“湮灭吧，蝼蚁。”
邪帝一爪拍下，那黑色晶体随之压落。这一击没有任何花哨，只是纯粹的“毁灭”权柄的展现——它所触及的一切，都将从“存在”的层面上被彻底抹除！
顾南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但他没有退。
因为他身后，是正在坠落的南宫玥璃，是下方浴血奋战的联军将士，是他发誓要守护的玄灵界。
“那就看看……”顾南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燃烧的生命力、所有沸腾的圣力、所有对风与空间的领悟、所有对生命的眷恋与对毁灭的愤怒，尽数注入手中的长剑。
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
这是顾南的本命圣剑，跟随他征战至今，此刻也感受到了主人决绝的心意。
“是你先湮灭我……”顾南双手握剑，朝着那压落的黑色晶体，朝着那千丈邪帝，朝着这污秽的魔域天地——
“还是我先斩了你！”
一剑，斩出！
没有华丽的剑光，没有震天的声势，只有一道细细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灰色丝线，从剑尖延伸而出，悄无声息地迎向那黑色晶体。
那灰色，是风与空间被压缩到极致后呈现的“混沌之色”，其中又夹杂着顾南燃烧生命所化的血色、南宫玥璃神血残留的蓝芒、以及对“生”与“死”最原始的领悟。
这是顾南此刻能斩出的——最强一剑！
“啵。”
灰色丝线与黑色晶体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下一刻——
“咔嚓。”
黑色晶体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微的裂痕。
邪帝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不可能……这是……法则本质的碰撞？！你一个灵圣，怎么可能触及本质？！”
它的话音未落，那裂痕便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晶体！
“轰——！！！”
黑色晶体——炸了！
不是能量爆炸，而是“毁灭法则”本身的崩解！恐怖的法则乱流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一切存在都被搅碎成最基础的粒子，连“空间”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
邪帝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咆哮，它的右爪在这崩解中寸寸碎裂，连带着半边身躯都开始崩溃！它疯狂调动魔域本源试图修复，但那崩解的法则乱流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它的存在根基！
而顾南——
他在斩出那一剑的瞬间，便知道自己的剑、自己的手臂、乃至半个身躯，都会在这碰撞中湮灭。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在灰色丝线与黑色晶体碰撞的前一瞬，一道微弱的蓝色光华，突然从下方飘来，轻柔地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那是南宫玥璃在彻底昏迷前，用最后一丝神血燃烧的余烬，为他凝聚的——最后一道守护。
“傻瓜……”顾南眼眶一热。
蓝色光华在法则乱流中只坚持了不到一息便彻底消散，但它为顾南争取到了最关键的瞬息——让他能以焚血之风护住要害，以空间法则扭曲了部分冲击方向。
“噗——！”
即便如此，顾南依旧如同被太古神山正面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口中狂喷的鲜血在空中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金红色轨迹。他的右臂彻底化为飞灰，左腿骨骼尽碎，胸前塌陷下去一个大坑，连内脏都隐约可见。
但——
他还活着！
而且，他手中的剑，依旧紧握！
“邪帝……”顾南在倒飞中强行扭转身体，仅剩的左手死死握剑，染血的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笑容，“你的核心……我看到了！”
在刚才那法则本质碰撞的瞬间，在邪帝力量最狂暴也最脆弱的一刻，顾南的生死风界，终于捕捉到了它那隐藏在层层邪源保护下的——
真正核心的位置！
不是心脏，不是头颅，而是它那千丈身躯正中央，一个不断旋转的“虚无之点”！
那才是邪帝真正的命门，是它从魔域本源中诞生的“存在之源”！
“下次……”顾南咳着血，目光死死锁定那正在疯狂修复身躯的邪帝，“必斩你！”
说完，他不再恋战，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朝着下方南宫玥璃坠落的方向疾掠而去。
邪帝想要追击，但它半边身躯崩溃，核心暴露的恐惧让它迟疑了一瞬。而这一瞬，顾南已经接住了南宫玥璃，落在了下方联军勉强维持的防御大阵之中。
“盟主！”
“玥璃姑娘！”
众人围了上来，看着顾南那惨不忍睹的伤势和南宫玥璃几乎感受不到生机的身躯，无不眼眶通红。
“我没事。”顾南哑声道，将南宫玥璃轻轻交给一旁的水脉女修，“照顾好她。”
说完，他盘膝坐下，生死风界自然展开。这一次，风界中那代表“生命”一面的柔和光华前所未有地明亮，开始疯狂吞噬周围的天地能量——哪怕是魔域污秽的邪气，也在生死风界的转化下，被剥离出最基础的生命精气，涌入顾南体内。
他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右臂的血肉缓缓滋生，左腿骨骼重新拼接，胸前的塌陷逐渐隆起。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顾南的气息，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速度——衰弱下去。
燃烧生命本源，不是靠吞噬能量就能弥补的。那是“存在”的损耗，是“寿命”的燃烧。
他是在用自己剩下的时间，换取下一击的力量。
“盟主……”玄风长老颤声道。
顾南睁开眼，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
“一炷香。”他平静道，“一炷香后，我会再上去。”
“那时，决生死。”
众人沉默。
然后，齐齐躬身。
“愿随盟主——死战！”
高空之上，邪帝已经修复了半边身躯，但它猩红的巨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忌惮”的情绪。
它看着下方那个正在疯狂吞噬能量、气息不断衰弱却又让它感到致命威胁的人类，终于意识到——
这场圣战，或许不会如它预想的那般轻松了。
魔域暗紫色的天幕下，短暂而压抑的寂静，笼罩了战场。
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