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欣投入了紧张的证据整理工作中，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一个又一个窗口弹出，数据、邮件、转账记录被迅速归类、标注、生成逻辑清晰的图表。
林薇也没有闲着。
致命的财务漏洞是核武器，能震慑所有人，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林氏集团机体臃肿、人浮于事的痼疾，同样需要一剂猛药。
她调出了集团总部所有部门的人员名单、近三年的绩效考评、薪资构成以及项目贡献度报告。
厚厚的一摞资料，代表的是成千上万个家庭。
但此刻，在林薇眼中，这些不再是鲜活的人，而是一个个冰冷的数据点，一组组需要被优化的成本效益比。
她必须快刀斩乱麻。
集团需要现金流来过冬，更需要提高效率来应对接下来的恶战。
裁员，是最直接、最有效，也最残酷的手段。
她没有任何犹豫。
打开Excel表格，列出关键指标：绩效排名后10%、所在部门效益低下、岗位冗余、薪酬与贡献严重不匹配……
她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冷静地切除着腐肉和赘余。
鼠标点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个被选中名字的背后，可能都是一个中年人的失业危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崩塌。
林薇不是没有想过这些。
但她的心，仿佛被一层坚冰包裹。
昨晚医院长廊的压抑，董事会上轻蔑的目光，父亲昏迷不醒的脸庞，还有那沉甸甸的乌钢印章……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仁慈和犹豫，是领导者最不需要的品质。
现在的林氏，不需要冗员，不需要蛀虫，只需要能打仗的兵。
乔欣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林薇面无表情地对着屏幕，侧脸线条冰冷而决绝。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林薇身上见过的神态。
过去的林薇，阳光、善良，甚至会为踩到一只蚂蚁而难过。
现在的林薇，则像一把出鞘的刀，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乔欣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继续埋头工作。
她知道，这是林薇必须经历的改变。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薇桌上的名单逐渐变短，最终定格在七十三人。
这七十三人，遍布各个部门，其中不乏一些中层管理岗位，甚至包括两位高管的亲信。
这将是一场地震。
她甚至能预见到，当这份名单公布时，会引来多么强烈的反弹和攻讦。
但她别无选择。
拿起笔，她在名单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某个时代画上句号。
“搞定！”乔欣长出一口气，用力敲下回车键，“证据链全部梳理完毕，图文并茂，保证那帮老家伙一看就懂，想装傻都不行！”
她将电脑屏幕转向林薇。
清晰的流程图、资金走向图、邮件截屏、合同条款对比……一切一目了然。
林薇仔细审阅了一遍，点了点头：“很好。”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九点三十分。
距离董事会召开，还有半小时。
“把资料打印出来，准备足够份数。”林薇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明白！”乔欣立刻行动了起来。
打印机开始工作，发出嗡嗡的声响，一页页足以决定许多人命运的纸张被吐出来。
林薇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楼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这座城市刚刚苏醒，充满活力。
而在这高耸入云的顶层，一场足以改变林氏命运的风暴，即将被她亲手掀起。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套裙，将领口最后一丝褶皱抚平。
镜面反射中，那个短发冷冽、眼神锐利的女人，正回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