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合上那份风险评估文件，指尖微微发凉。
顾承宇提供的信息极具价值，甚至可能改变林氏对南港项目的整体策略。
这份“诚意”，分量不轻。
她抬起眼，看向对面好整以暇的男人：“顾总想要什么？”
她不相信他会毫无所求地送出这份大礼。
顾承宇轻笑，似乎很欣赏她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的要求很简单。”
“林氏退出南港项目的核心竞标，转而与顾氏组成联合体，共同开发。”
“由顾氏主导，林氏参与。利益分成，可以谈。”
他又一次提出了合作。
但与上次在澜轩不同，这次他拿出了实实在在的“甜头”，也给出了看似更合理的方案——联合开发。
共同承担风险，共享收益。
对于目前实力稍逊的林氏来说，这似乎是一个更稳妥的选择。
林薇沉默了片刻。
烛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顾总为什么执着于与林氏合作？”她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顾承宇眸光微闪，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他沉吟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因为林氏有顾氏没有的东西。”
“比如？”
“比如，创新理念，比如，对细分市场的精准把握，比如……”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意有所指，“一个总能带来惊喜的领导者。”
他的赞美听起来很真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心生愉悦，放松警惕。
但林薇却听出了更深层的意思。
他看中的，不仅仅是林氏的某些特质，更是她林薇本身。
他想通过合作，将她纳入他的体系，他的掌控范围。
联合开发，主导权在顾氏，她最终很可能还是沦为替他“打工”的角色。
届时，林氏将很难再保持独立性和竞争力。
这看似双赢的合作，本质上，依然是他吞并策略的另一种形式。
只不过，包装得更加精美，更加令人难以拒绝。
林薇端起水杯，轻轻呷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更加清醒。
“顾总的提议很有趣。”她放下水杯，语气平和，“但林氏更倾向于独立竞标。”
顾承宇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即使面临报告里提到的那些风险？”他试图提醒她代价。
“风险与机遇并存。”林薇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况且，有了顾总的这份‘礼物’，林氏至少可以提前做准备，规避掉大部分风险。”
“说起来，还要谢谢顾总的‘慷慨’。”
她巧妙地将他的“诚意”变成了单纯的“信息分享”，并暗示自己不会因此改变初衷。
顾承宇看着她，眼神渐渐深邃。
他发现自己精心布置的语言陷阱，她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并且轻松避开。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也……更让他移不开视线。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自嘲和无奈。
“林薇，你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林薇微微一笑，笑意清浅，却带着疏离：“顾总过奖。只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过去的教训，足以让她时刻保持清醒，尤其是在他面前。
侍者开始上前菜，精致的美食摆放在精美的餐盘中，色香味俱全。
两人之间的对话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空气里流淌着无形的交锋和试探。
“有时候，我很想知道，”顾承宇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放下戒备，真正地……相信我一次？”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极少流露的、近乎疲惫的情绪。
林薇切着鹅肝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看向他。
烛光下，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眼神复杂难辨，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丝真实的困惑。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鳄鱼的眼泪，而已。
“顾总，”她放下刀叉，语气平静无波，“在商言商。信任与否，并不影响我们作为竞争对手的关系。”
“至于其他，”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想我们之间，还是保持纯粹的商业关系比较好。”
一句话，彻底划清界限。
将他所有似是而非的试探和靠近，都挡了回去。
顾承宇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看着她那张冷静得过分的脸，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和征服欲，再次升腾而起。
保持纯粹的商业关系？
她说了不算。
这场游戏，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中途喊停的道理。
他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重新露出那种掌控一切的淡漠笑容。
“好，如林总所愿。”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南港项目，最终花落谁家。”
他举起酒杯，向她示意。
眼神锐利，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林薇亦举起水杯，与他虚碰一下。
“拭目以待。”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花四溅，却又各自带着冰冷的算计和绝不认输的决心。
这顿昂贵的晚餐，在一种诡异而又紧张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