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了度假村，庭院里的地灯亮起柔和的光晕。
林薇觉得泡得差不多了，继续待下去也只是徒增尴尬与内心的兵荒马乱。她起身，捞起一旁的浴袍迅速裹紧，带起一阵水花声响。
“顾总请自便，我先失陪了。”她语气依旧平淡，说完便转身走向别墅室内，没有再多看顾承宇一眼。
顾承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浴袍下摆沾湿贴在纤细的小腿上，赤脚踩在木质平台上，留下浅浅的水痕。那背影决绝，不带一丝留恋。
他独自坐在逐渐冷却的温泉池中，一拳狠狠砸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水花。挫败感像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回到房间的林薇，快速冲了个淋浴，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零星灯火，心情却无法平静。
刚才在温泉池中的每一幕，顾承宇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他刻意收敛的强势，他笨拙的找话题，他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渴望？
不，林薇，别再被他迷惑。她用力摇头，警告自己。这都是手段，是更高明的陷阱。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处理邮件。却发现度假村的wi-Fi信号极其不稳定，网页半天打不开。
烦躁感更甚。
这时，门铃响了。
她蹙眉，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竟是去而复返的顾承宇。他已经换上了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灰色休闲长裤，头发半干，少了些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和……一小壶清酒？
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但身体挡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有事？”
顾承宇看着她防备的姿态，眼神暗了暗，举起手中的东西：“度假村的特色宵夜，味道不错。另外，听说这里的清酒是特酿，口感清甜，不易醉人。想着林总可能还没休息，便冒昧送过来一些。”
他顿了顿，补充道：“算是……为刚才唐突的‘偶遇’赔罪。”
他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姿态也放得足够低。
林薇本想拒绝，但目光落在那壶造型雅致的清酒上。她此刻确实需要一点东西，来麻痹自己过于清醒和纷乱的神经。
“……谢谢。”她最终还是侧身让他进来，但态度依旧疏离，“东西放下就好。”
顾承宇走进房间，将食盒和酒壶放在小客厅的茶几上。房间里有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和他用的是同一种，这个认知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状似无意地说：“这里的网络好像不太稳定，我那边也是。看来明天得让他们检修一下。”
林薇没说话，算是默认。
顾承宇自顾自地斟了两小杯清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尝尝？工作之余，也需要适当放松。”
林薇看着他，没有动。
顾承宇也不勉强，自己先端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口。醇香的酒液滑入喉咙，带着一丝微甜。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但比之前在温泉池里少了几分剑拔弩张，多了几分诡异的……平和？
林薇最终还是坐了下来，离他有些距离。她端起那杯酒，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小口。确实，口感清甜，带着米香，酒精度似乎不高。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喝着酒，谁也没有说话。几杯下肚，林薇感觉身体暖和起来，紧绷的神经也似乎松弛了些许。连日来的高压工作、时刻不敢放松的警惕，在这一刻，在这陌生的环境、微醺的酒意催化下，竟让她生出几分难得的脆弱感。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轻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空气倾诉：
“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累。”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茫然。
顾承宇正准备斟酒的手猛地一顿，震惊地看向她。
她……是在跟他说话？她竟然……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
这是自她归来后，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卸下了那层冰冷的、无坚不摧的盔甲，露出了里面那个或许也会感到疲惫、迷茫的真实灵魂。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心疼与惊喜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