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林氏集团地下停车场的。
他像是梦游一样，漫无目的地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耳边是车水马龙的喧嚣，眼前是流光溢彩的霓虹，但这一切仿佛都与他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模糊而不真实。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乔欣最后那句话，和她那双带着痛苦与决绝的眼睛。
“我配不上你。”
这五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切割，带来一种沉闷而持久的疼痛。
他曾经设想过乔欣躲着他的无数种理由——或许是她讨厌他过去的纨绔名声，或许是她觉得他不够成熟稳重，或许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他甚至做好了被她指着鼻子骂“滚远点”的准备。
但他独独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配不上”？
在他周奕阳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配不上”这个概念。他生来就站在金字塔顶端，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地位，从来只有别人觉得高攀不上他周家，何曾有人会觉得“配不上”他？
而且，这个人还是乔欣。
那个在工作中雷厉风行、一丝不苟，在生活中独立坚强、嘴硬心软的乔欣。那个在他开始认真追求后，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简直白活了的乔欣。
在他眼里，她聪明、能干、清醒、有趣，比他所见过的那些所谓名门淑媛、千金小姐要有魅力得多。她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里散发着独特而耀眼的光芒。
他一直在努力，想要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想要向她证明，他周奕阳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可以变得更好，可以配得上她的认真。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乔欣心里，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他不够好，而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心疼感同时攫住了他。
他想起乔欣平日里那副冷静自持、仿佛无坚不摧的模样。原来在那坚强的外壳下，她也藏着这样深刻的不安和自卑吗？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给了她如此大的压力？
周奕阳在一家已经打烊的店铺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夜风吹在他身上，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烦闷。
他摸出手机，下意识地想给乔欣打电话，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想告诉她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身份地位，他喜欢的就是她乔欣这个人。
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现在打过去，说什么呢？苍白无力的安慰？信誓旦旦的保证？
在乔欣那句沉甸甸的“我配不上你”面前，任何语言似乎都显得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她需要的，或许不是他的解释和承诺，而是……实际行动？是能让她真正安心，打破她心中那层坚冰的东西？
可是，该怎么做？
周奕阳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过去对付女孩子的那套方法，在乔欣这里完全行不通。送花送车送珠宝？只会让她觉得他肤浅且傲慢。死缠烂打？只会让她更加厌烦，把她推得更远。
他必须要想一个办法，一个能真正触碰到她内心，能让她放下心防的办法。
“我配不上你……”他又低声念了一遍这句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乔欣，你到底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多么低的位置？又把我周奕阳，想成了多么肤浅的人？
他抬起头，望着城市夜空被灯火映照成的暗红色，眼神逐渐从最初的混乱和挫败，慢慢变得清晰和坚定起来。
既然她觉得“配不上”，那他就想办法，让她觉得“配得上”。
既然她因为身份差距而缺乏安全感，那他就用行动，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这不是一时兴起的游戏，也不是公子哥猎艳的挑战。他是认真的，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认真。
他想要的那个未来里，有乔欣。
这个认知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目标感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夜风依旧很凉，但他的身体里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火。
他拿出手机，这次不是打给乔欣，而是拨通了一个他很少主动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带着睡意和不耐烦的中年男声：“喂？谁啊？大晚上的……”
“爸，”周奕阳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稳和郑重，“是我，奕阳。我有点事……想跟您和我妈认真谈一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被他这异常严肃的语气惊得睡意全无。
周奕阳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是关于我未来的规划，还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他知道，想要打破乔欣心中的壁垒，首先，他必须让自己真正地、彻底地“成长”起来。他需要得到家族的认可，不仅仅是作为周家公子，而是作为一个有担当、有能力、可以为自己选择负责的成年人。
这条路可能很难，但为了乔欣，他愿意去尝试，去努力。
他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乔欣的微信头像——那是她某次加班时，他偷拍的一个侧影，她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侧脸线条柔和而认真。
“乔欣，”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等着看吧。我会让你知道，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包括我。”